七牌楼

第十四章 千里寻谁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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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洛孤雁一怔:“玉簪?”

“对,玉簪。”

“这东西看来值个十几二十两。”

沈方鹤笑着摇了摇头:“庄主错了,只怕三五百两也买不到。”

洛孤雁顿觉惊诧:“这玉簪如此值钱?这玉质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呀!”

沈方鹤把扳指掉了个个儿,露出了下面的落款,洛孤雁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当然知道祁凤鸣是谁,麒麟双尊上的落款也是祁凤鸣。

“这东西是真是假?”

“不知道。”

沈方鹤对古玩玉器一窍不通,分不出真假有情可原。

假如三弟在就好了!

这一瞬间沈方鹤想起了丁凡,凭丁凡的博学多才一定能分出这东西是不是祁凤鸣的真品。

可黄梁陈离京城万里之遥,怎么向丁凡求助?再说丁凡如今的处境如何,把龙三娘带回了京城寒月公主能轻饶他吗?

翩翩白衣,一骑绝尘。

当年风流倜傥的丁公子已是一头白发,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外表。

想到这里沈方鹤心生感叹,人生太短,且步步惊险,江湖上行走还是小心点好。

“兄弟在想什么?”

见沈方鹤好半天没说话,洛孤雁忍不住问道。

沈方鹤惊醒过来,拍了拍脑袋掩饰道:“酒喝得有点多,一下子走神了。”

“就为了见我他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你?”

“对,”沈方鹤摇头道,“这东西正是他送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送了东西。”

“谁?”

“古玩店的祁掌柜。”

“他又有什么要你帮忙的?”

“跟滕一本一样,想见你。”

洛孤雁笑了,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汉子笑起来有点瘆人:“想不到洛某这么招人爱,竟然两人都送礼要求见我,那滕一本送的是什么?”

沈方鹤突然有点紧张,但还是说了:“一枚玉扳指,也是祁凤鸣所作。”

“东西呢?”

最怕什么来什么?洛孤雁还是问了。能说玉扳指被洛月拿走了吗?不能!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丢了。”

“丢了?”

洛孤雁微微有些吃惊,他知道沈方鹤不是粗心的人,怎么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弄丢了呢?

“在哪里丢的?”

“就在这医馆里。”

洛孤雁更不信了,把目光在沈方鹤身上看了好一遍:“还有人跑到医馆里来偷东西?”

沈方鹤心里暗暗叫苦,心里暗道:怎么没有,还有人不但偷东西还在人家**睡了一夜呢!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沈方鹤应付道:“那晚酒喝多了,门忘记关了。”

洛孤雁眉头一皱,说道:“看来该给兄弟你派个下人来,也好照应兄弟的起居。”

“不用不用。”

沈方鹤头摇个不停,洛孤雁却不理会他,大手一挥道:“就这样定了,明日我就让高兄弟去找纪老婆子给兄弟寻个女佣。”

沈方鹤还想推辞,洛孤雁面色一沉,不高兴地道:“兄弟这是看不起哥哥了,再说不行我可生气了!喝酒。”

沈方鹤苦笑着举起了酒碗,跟洛孤雁碰到了一起,烛光中看到洛孤雁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酒喝到腹中,一股暖流直冲四肢,连脸也红润了不少,沈方鹤这才想起问道:“我不是要你就守在家里吗?你来了家里怎么办?”

洛孤雁大手一摆,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有洛月呢!有她在没人能接近那屋。”

洛孤雁很自信,更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洛月虽年轻,一手落月刀在靖阳县武林界可是声名显赫。

落月刀不长,也不是多锋利,厉害的是刀法。有人说洛月施展这刀法时,那刀就像是天上的月光,一个子就把对手包围了,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试想谁能躲得过无孔不入的月光。

“我跟月儿轮流看着,她晚上我就白天。”

沈方鹤暗道:怪不得那晚洛月困得倒**就睡下了,原来她是看守麒麟双尊熬得困倦了。

沈方鹤感叹道:“这样不是办法,长此下去非把身体熬坏不可。”

洛孤雁一听沈方鹤这话腰一下子塌了下来,脸上的疲倦猛然显露出来了:“是啊!我也快撑不下去了,我想还是按照兄弟那日所说的办法……”

洛孤雁话没说完,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沈方鹤茫然应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曾说过了什么。一阵风吹过,烛火拼命挣扎了一番,终于倒地不起,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先生、先生……”

巳时,刚送走了一个病人,门外响起了喊声,声音很大,不像是叫门,像是叫给别人听的。

叫门一般分两种,一种是门关着,叫门人唤屋里人给自己开门;另一种是门开着,叫门人在门外唤主人,是提醒主人自己来了。

第一种是正常的叫门,第二种是提醒主人外面有人要进来,注意一下有没有不该被外人看到的,比如说沐浴更衣之类的。

当然,若是沐浴更衣一定会关上门的,这样叫门的方式也是君子的作法。

沈方鹤不知道来人是不是君子,可他知道来人是谁?洛府的管家高卫,黄梁陈再没有与高卫相同的嗓音,高卫说话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有种小心翼翼地试探的样子。

这会儿高卫正瞪着雨眼儿,脖子伸得老长鬼头鬼脑地往屋里看。

“高管家。”沈方鹤走出来叫道,“管家来有什么事吗?”

“先生,奉我家庄主之命,为先生您找了个女仆,来伺候您的起居。”

听完这话沈方鹤这才注意到高卫的身后还躲着个女子,女子一身粗布衣衫,正侧着身子垂着头看不到脸,竟像是有点害羞。

沈方鹤忙道:“麻烦管家把她送回去吧,敝人用不着……”

话没说完高卫跳了起来,大声道:“那可不行,庄主吩咐的谁敢不听,何况这银子都付了,怎生退得!”

“银子的事敝人来给……”

沈方鹤还待说,高卫却不听了,提起那女子的包裹领着女子进了屋,直奔后院厢房,一阵忙活像是把女子的住宿安顿好了,才到了前厅跟沈方鹤告别而去。

沈方鹤傻了,没来由的医馆里多了个下人,还是个女子。一个漂泊江湖的郎中几时有过这样的生活。

沈方鹤坐在桌后心乱如麻,手翻着医书心却没在书上,看来看去一个字也没记住。

怔了半晌,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后门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先生。”

只两个字,却如一把巨锤,一下子擂到了沈方鹤心上,擂得心狂跳、脑欲裂!

“是你?”

“是我。”

那女子笑盈盈地坐到了沈方鹤对面,没半点生疏。

“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过不久我就来了。”

沈方鹤看到此人突然想喝酒,虽然此刻还不是喝酒的时候。

“先生是不是饿了?”

女子似乎很了解沈方鹤,没等他答话就出了门,功夫不大就买回了蔬菜肉食,躲在厨房里一阵忙活,转眼就端上来几个菜,还有一壶烫得刚好的酒。

“龚太平还好吗?”

“好、好!”女子慌乱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衣衫上,又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干净。

“金掌柜这是怎么了?”

金掌柜!

这女子竟然是金如意!

不在河东开她的客栈跑到黄梁陈做什么?怎么会被高卫带到医馆来当仆人?

“不瞒先生,我已好久没看见他了。”

沈方鹤微微一笑:“金掌柜你离开了丁集,当然看不到龚司集了,回去依旧能看到龚司集。”

金如意头摇个不停,蓬松的秀发挣脱了簪子的束缚垂到了脸颊:“先生错了,不是我先离开的丁集,是他先走的。”

“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也在找。”

沈方鹤心又乱了,龚太平竟然会离开了河东,离开了姚家,难道是为了麒麟双尊?

沈方鹤不知道在龚太平心中是麒麟双尊重要还是姚玉珠重要,也许离开姚家是暂时的,找到找不到麒麟双尊他都会再回去的。

麒麟双尊与姚玉珠谁重要沈方鹤不知道,但他知道在金如意心里龚太平很重要,要不然她不会追到这里来。

“他走后我就跟来了,去过青瓦坊,到过落翎岗,全都没有他的消息,莫说找到他,整个落翎岗没一家姓龚的。”

沈方鹤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姓龚?”

“对,”金如意很肯定,“他绝对不姓龚,他曾说过他家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还有七八个堂兄弟,这样的家族已经是不小了,为什么我在落翎岗找不到一家姓龚的,总不会死绝了吧?”

沈方鹤点头道:“你说得对,看来他真不姓龚。你在落翎岗没找到他就来了这里?”

“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顺着路就到了这里,唉……”

金如意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呛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弯下腰不停的咳嗦。

沈方鹤没有动,手里的酒碗停在空中许久也没有动,他不知道金如意与龚太平过去有过怎样的故事,但这千里寻他……

这会儿突然想起了孟姜女,那个千里寻夫的奇女子。金如意当然不是孟姜女,也不能像孟姜女那样名流千古,因为她寻的是别人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