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不久,一队车马从街上走过,赶车的是洛府的管家高卫,不用说车中人肯定是洛二爷。
车前车后各跟着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院,一行十几人走过长街,行色匆匆地踏上了官道。
“洛家这是干什么?一大早地又是马又是车的?”
“谁知道,是不是洛安的病又犯了?”
“这洛家的小子真不省心,可惜了洛二爷那么好的人!”
“可不是吗?瞧他娶的那个媳妇儿,涂脂抹粉的活像个狐狸精……”
“就是,看着就想吐,哎,听说她原来是做那个的……”
街上的人忘了自己是来赶集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起了洛家。
沈方鹤站在医馆门口,听着乡民们的议论心又提了起来。
看情形洛孤雁是按自己说的,要把麒麟双尊送出去,这次是真送还是假送,真送假送路上只怕都会有危险,洛孤雁带走了家里的护院,很明显做了拼命的准备。
可家里呢?
假如对头不相信麒麟双尊被送出去了,那么洛府只怕会有危险,洛家此刻只有一个洛月,能应付得了对手吗?
“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方鹤想到这里转身准备回屋跟金如意说一声,再去洛家。就这当口街上来了一人,远远地招呼了一声:“先生,先生早啊!”
“滕掌柜。”
沈方鹤暗叫不好,这滕一本来的太不是时候,只怕一会儿半会儿走不了了。
“滕掌柜大早上这是去哪儿?”
滕一本脚下没停,径直朝着医馆而来:“还能去哪儿呀,来找先生再给我扎一针。”
沈方鹤很无奈,心里再急病人登门也不能往外赶呀,忙把滕一本让进了屋。
坐下后沈方鹤也没有跟他说太多,直接取出了银针,挽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先生别急,我突然感觉内急,想去趟茅厕。”
沈方鹤心头暗骂:懒驴上磨屎尿多。抬手指了指后院,滕一本捂着肚子去了后院。
过了好大一会儿滕一本才回来,回来后脸上笑嘻嘻的满是坏笑:“先生,是不是嫂夫人来了?”
沈方鹤一愣:“嫂夫人,哪里来的嫂夫人?”
“后院那女子?”
原来是说金如意,沈方鹤解释道:“那是找来打杂的。”
“噢。”
“开始吧。”沈方鹤等不及了,催滕一本脱下衣衫。
滕一本又道:“等等先生,我觉得甚是口渴,给我来杯水吧。”
水递给了滕一本,有些热,滕一本捧在手里又是吹又是摇,看得沈方鹤心慌,好不容易等到茶有些凉了,滕一本却把茶碗放到了桌上,不喝了。
沈方鹤皱起了眉头:“滕掌柜这是怎么了?”
“还是不喝了吧,喝下去等会儿扎针别给扎漏了。”
这叫什么话!还没听说过扎针能扎出水来的,除非滕一本是只水蛤蟆。
沈方鹤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也不管他喝不喝了,抖开针囊取出一根银针朝着滕一本的腰上扎去。
针刚入肉,滕一本“嗷”地一声跳了起来,接着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浑身抽搐。
沈方鹤吓一跳,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呢,这是怎么了?忙伸手搭上了滕一本的脉门。
后院门响,金如意闻声走了过来,见状忙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方鹤冲他挤了挤眼,大声说道:“滕掌柜晕倒了,看来是得了急性癫痫,还好敝人的师尊曾留下一个偏方,妹子快去厨房把烙铁烧红,给滕掌柜烙上一烙就好了。”
金如意弄懂了沈方鹤的意思,大声答应着向后院就走。她刚出门滕一本就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先生,我……我……我这是怎……怎么了?”
沈方鹤盯着滕一本的眼睛,森冷的眼神看得滕一本直发毛,嗫嚅道:“先生,你这……这是……”
“你病了,需要用烙铁给你治病,躺着别动,我去看看烙铁烧红了没有。”
沈方鹤说完去了后院,再回到前厅时滕一本就不见了。
沈方鹤笑了,笑完又有点担心,这滕一本果然是来拖住自己的,看来洛府真的要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沈方鹤招呼了一声金如意,让她看好门,自己急匆匆地出门要去洛家。
令沈方鹤没想到的是刚出门就迎头碰到了洛月,按说这时候洛月该在家守着才对,为什么会到医馆来?
“洛姑娘,你来医馆有事?”
沈方鹤心里虽急,但还是把洛月让到了屋子里,暗暗观察洛月,见她神情像平常一样,知道洛家没出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我来还东西的。”
“什么东西?”
“这个。”
洛月伸出手指,手指上赫然戴着那枚玉扳指。
果然是被她拿去的。
“那晚见这东西晶莹剔透,甚是好玩,就拿去玩玩,先生不会怪月儿吧?”
“不会、不会,”沈方鹤笑道,“洛姑娘若是喜爱就拿去吧。”
“不喜欢!”洛月嘟起了嘴,把玉扳指轻放到桌上,“我家这样的东西多了,每样都比这个好看。”
洛孤雁是大富之家,家里有些好玩意儿不稀奇,洛月自小在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当然见得多了。
“洛姑娘今日为何不在家里?”
“家里闷,出来透透气!”洛月玩弄着手指,垂着头看着桌子下晃来晃去的脚尖,从侧脸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随着晃动一闪一闪的,白里透红的面颊隐约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沈方鹤疑惑了,难道洛月不知道洛孤雁的计策?洛孤雁离开了家,难道不怕有人打他家的主意?
想到这里沈方鹤又问道:“早上看到高管家赶着车,是去哪里?”
洛月冲沈方鹤笑笑:“先生安排的怎地给忘了,不是先生让我爹佯装把麒麟双尊送走的吗?”
听完这话沈方鹤的心提了起来,洛月话里提到了“佯装”两个字,既然是“佯装”就是假送,那么麒麟双尊就还在洛府。
洛孤雁随高卫出了黄梁陈,洛月眼下在医馆里,那么洛府只有一个李东平,万一来的人多?
沈方鹤正忧心忡忡,洛月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惊上加惊。
“李伯也跟着我爹去了。”
“他也去了?”
难道是真的把麒麟双尊送走了?
洛月就像不知道沈方鹤在担心,又道:“家里除了我哥和那个女人之外也没有别人了,早上我娘就带着下人丫鬟去山上进香去了。”
空城计!
沈方鹤突然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词,当初诸葛孔明用空城计惊退了司马懿,难道洛孤雁要效仿诸葛亮,想吓退那些觊觎宝物的贼人?
弄不懂洛孤雁是何想法,沈方鹤暗暗为洛家捏了把汗,那假冬梅曾去过一本当铺,由此推断她肯定与滕一本有关系,滕一本老奸巨猾,定会看穿洛孤雁的计策,这空城计只怕会被别人将计就计,到时候只怕洛孤雁会哭。
还有那久未露面的真冬梅与她那表哥,恐怕会抓住这个时机进入洛家。
沈方鹤带着担忧试探着问洛月:“那东西不在家里?真被你爹带走了还是你们要与他们赌一把。”
洛月咯咯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先生莫急,那东西就在……”
洛月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后门,门声一响,金如意提着水壶从后院走了进来。
“先生,水开了。”
“嗯,你去忙吧。”
金如意转身欲走,却被洛月叫住了:“你等一下。”
洛月走过去前后左右地把金如意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高卫找来的?”
金如意摇摇头,答道:“高卫是谁,不认识。”
“那你怎么到这里的?”
“是纪婆婆让我来的。”
洛月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道:“你不是这里人?怎么认识的纪婆婆?”
“我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
金如意说完洛月没起疑心,却把沈方鹤吓一跳,金如意说她是纪婆婆的远房亲戚,这样说八成是糊弄洛月的,假如事后洛月再去问过纪婆婆这事儿还不漏馅儿?
金如意见洛月不再问了,回了后院,出门后还把后门轻轻的带上了,脚步声渐远,慢慢的听不到了。
“一个村妇,洛小姐怀疑她?”
“不,”洛月瞳孔变得深邃起来,“我怀疑的是高卫,只要是他找的人都带着几分可疑。”
洛月说的对,高卫找的假冒冬梅的女子,竟然和真冬梅一模一样,就连洛安都分辨不出,这事情是不是很奇怪。
一个人的脸蛋儿可以与别人一样,说话作派也可以模仿别人,但身体总不能是一样的,假冬梅能让曾跟真冬梅同床共枕过的洛安都分辨不了真假,这事儿还真是令人惊奇。
沈方鹤这会儿才感觉到高卫的可怕,这样的人若是朋友必能帮上大忙,若是对头也是防不胜防!
沈方鹤暗叹江湖险恶,就连与洛孤雁出生入死的高卫都在暗中做这等事,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相信?
“洛姑娘怀疑高管家可有根据?”
“没有,可他曾跟踪过我。”
“何时?”
洛月脸上猛然泛起了红润:“就是我睡在先生**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