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苓自从监牢里出来,心中一直反复回放着虞惜瑶临死前告诉自己的话。
直奔着江习风的那所宅子就来了。
到了门口,看见了在院子里的江尹二人。
红枫配落叶,秋风飒飒;素衣衬青丝,落袖他旁。
之前的尹决明一直碍于面子,不敢在江习风面前对她发作。
本来在瞥见她的那一刻,眼角里滑落的冷漠和愤怒却生生被压了回去。
只是怕江习风在临走前,还要再揪心一场。
他神色上无一不写着愤怒,敛含于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
而手上的力度一直没有变。
甄苓轻轻走到江习风身后,轻轻地要过了尹决明手中的那把梳子。
他一开始没有松手,可当看到甄苓眼底微微泛起的泪光后,这两日来心中置的气一下子被熄灭了。
抚摸着江习风瀑布般的长发,另一只手轻轻在上面梳理。
尹决明在不情愿地递过梳子后,非常识相地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沉默了好一阵。
就在甄苓轻轻放下梳子,想要替他将头发挽起来时,伸出去拿摆在镜子前的银冠时,突然被江习风抓住了。
“你心里若是真的没有我,也没必要再来了,五日之后便遂了你的愿了。”
他的声音很轻,经历了这么一番的折腾过后,他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是劳累还是心累。
甄苓感觉心头一阵苦涩,这次被江习风抓住的那只手没有忙着挣脱。
“都是我欠你的,你没必要愧疚……”
这次倒是江习风先松了手。
甄苓在给他带上银冠后,伏在他耳边,就在前一刻还稍微颤抖的嘴角,在俯身下去的那一刻,忽然硬直了。
轻声说道:“我说过,江习风,欠我的,你不配。”
身后的人走了。
尸狗魄散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
十里书阁。
昨日白微悄然回了京城。
甄苓在给江习风愤愤地丢下一句话后,就直奔着百里书阁来了。
一推开门,白微果然坐在了那张摇椅上。
前前后后,好不悠闲。
似乎早就意料到了甄苓的到来,门口埋伏了好几个派里的弟子,个个都是能打能抗的角。
“甄姑娘,许久不见,可曾记得我?”
甄苓看着白微,忽想起上一次自己想要弄懂“申卯之时”背后的传说究竟是什么,那时候曾来到过十里书阁查找。
“把圣火元魂给我。”
白微捋着胡子,笑的十分慈祥。
“我想想,是为了江习风那个痴情的郎吧?果真的多情的女子啊……”
看着白微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甄苓心底腾起一阵怒火。
他早就知道发生得这一切,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出手制止过。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我有个条件。”
甄苓答应得很爽快。
“您说。”
白微坐了起来,这时收起了他脸上的慈祥的笑容。
“我要你顶着虞惜瑶的身份活下去。”
原来,白微在临出事前远离京城,就是要给虞惜瑶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他既没有允许,也没有反对。
倘若虞惜瑶这次得手,他们从此在朝堂上便有了一席之地。
倘若虞惜瑶败北,自己也会因为元魂的事来找他谈判,到时候他们更没有损失。
因为他觉得虞惜瑶不是那个正确的人选。
最后,他藏了剩下的圣火元魂,等着自己来找他。
这一场博弈,白微把他们都算计了。
他算到了魏法墨对人心的把控,也算到了虞惜瑶的软弱,陆离不可能坐视不管,以及江习风的一厢情愿,和自己的……
果然是老奸巨猾。
“好,我答应。”
甄苓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了白微的要求。
白微和蔼一笑,又靠回了靠背上,从袖子中推出了一个小盒子。
甄苓拿过小盒子一看:
半颗闪着光芒的红色圣火元魂呈现在她眼前。
在证实了白微没有使诈后,她立马回去了。
脚步越走越快,像疯了一般地往江习风在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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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法墨失了语,在打开殿门的那一刹那,他就昏了过去。
到现在他也不明白,那些禁军为何一动不动。而陆离会在外面,手里拿着禁军的虎符等着他。
他这几年布置的一个计划,就这么落了空。
用那些小孩来掩饰自己妄图篡位的野心,甚至不惜毁掉自己多年来的人设,走进了红月阁那样的地方。
甚至他连朝野不曾注意到的真身特性都考虑到了,连千灯会上都躲着焉府那个能查看未来的大小姐。
可最后还是有人看了出来。
现在陆离就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魏兄,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魏法墨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现在毫无血色,红丝爬满眼球,就像被他前面这道铁栏挡住的怒火,恨不得想要将陆离生吞活剥。
“为什么要管?你我素无仇怨,六皇子登基后我更不会为难你,你为什么要伸这无用的手?”
陆离脸上的笑耐人寻味。
“因为我看到了。”
魏法墨恍然大悟,不过这个结果也不出他预料。
“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的军械器物的管辖人突然被追杀吗?为什么在焉府的寿宴上会有刺客,目标还是师步?
还有前几日为你做完事的徐啸天就被放上了赏金的榜首。
东厂早就怀疑你了,然而你全都不知道。”
正如他所说,魏法墨根本没听说过这些。
“那个时候没有人,有任何动机去杀一个成天去皇宫里白吃白喝的谋士,除了你。没错,是我安排的,连救下师步的人也是我安排的。
皇帝他早就知道,所以我会有禁军的虎符。
你派人去宫里放火,去杀陈安何,不惜一切代价去拖延这个家宴,你真当没人怀疑吗?
皇帝他早就养虎为患了,明明知道你姐姐进宫不受宠的原因,你偏偏往枪口上撞,你觉得他会对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放下戒备吗?
下辈子,在做事前,一定要打探打探实情。”
直到现在,魏法墨才发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等等!”
陆离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两岁的时候走丢了,他小腿上一个疤,不大,但是很明显。”
“知道了。”
“如果你日后遇见了他,要他好好活着,不必告诉他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