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闻风铃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尽孝悌

字体:16+-

“孟盼丹把我的坟埋哪了?”

“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虞惜瑶死后被官府一把火烧成了灰儿,我托人给找了回来,总归是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总不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打算把她的骨灰放你的坟里?”

甄苓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姐姐,她感慨太深,生前是自己亲手毒死的她,死后,也得尽一尽孝悌之意。

“好像是和灵裘大人的在一起了吧?事情是他们操办的,具体的我也得招人给你打听打听。”

灵裘大人?

这两字好生让甄苓反应了半天。

忽而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叫甄灵裘。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父亲的坟在哪里,前几天虽有了打听的机会,可身边的破烂糟心事一箩筐,竟然就这么疏忽了。

'

地点很快就打听到了,离京也不远,一上午的路程就能到。

那地方到了才知道,一片竹林包围着,里面还真的不小。

从谪玉派创世至今,凡是死后没有人收尸的,都放进了这片地里。

只有甄苓一个人进去,江习风则留在了外面。

远处望去,那儿还有个人,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坟上烧了些纸钱。

避一避吧,被人看到了总归不好。

刚想着走出去,可谁想到那人自打与自己瞥上一眼后,便径直朝自己走来了。

方才远了看不清,近了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原来是温缎夏。

她迎着自己走来的画面好似回到了半年前。

只是,那时一切都还美好如初。

既然走不掉了,她又不是旁人,甄苓干脆没走。

在原地站定了,内心既激动又喜悦。

而温缎夏走到了自己面前,扬起手,十分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她脸上。

顿时将她整个人打懵在原地,脑中被抽得嗡嗡作响,脸上火辣一片。

她一脸的怒意,像是想要亲手宰了甄苓一样,若是可以,她肯定会嫌刚才的那一巴掌不够过瘾。

“得了便宜便用不着你来这卖乖了,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假慈悲。”

她这如此一番说辞顶上来,甄苓瞬间明白了,她把自己当做虞惜瑶了。

原以为孟盼丹定会告诉温缎夏,想不到啊,这个男人做事真是不一般的沉稳。

刚刚想要开口告诉这两个月一来发生的事情,可是话语哽咽在嘴边,嘴巴却迟迟张不开。

若是不让温缎夏知道自己回来的事,想必,自己被澹台掌门发现的时日也会往后延迟些。

孟盼丹之所以不告诉温缎夏,也是为了给自己留出反悔的时间。

把事情闹大,于他们二人谁来说,都是不好看的。

“你不用跟我摆出圣母白莲那一出,那样子对苓苓好用,我可一点都不受用!”

无所谓了,温缎夏能说出这样话,也证明自己没有白与她朋友一场。

“本来想着今日来与我妹妹叙叙旧,却不曾想碰到你这么个扫把星,真是晦气。”

不得不说,刁钻跋扈这一方面,甄苓还是那捏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我那个妹妹死了之后还能不能听到你对她这般掏心窝子,该不会……你想与她早日重逢吧?”

不愧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甄苓一颦一笑,与昔日的虞惜瑶都如出一辙。

“我下不下去是另一说,这本该下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因为一个传说就残害手足,天下也就只有你才干得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吧?”

甄苓并不想作答,这一切都是说给自己手中的小瓦罐里的那位的。

“江习风如何?传说又如何?虽说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可是感情上你难道不想着一厢情愿吗?”

甄苓心底自然是大爽,这些话自己在她生前未曾找到时间开口说出来,今日倒是借着温缎夏的嘴,吐出了自己埋藏已久的心声。

即使再开心,脸上也不能太过放肆,那副小人得志又不悦于别人的言语的表情必须要将气愤和轻蔑展现得淋漓尽致才好。

“无论如何,活下来了便是赢家。她甄苓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死在我的手下了,你说是不是啊?”

她轻轻挑眉一笑,笑出了蔑视和傲娇。

“你别太痴心妄想了,听说你最近赖在江习风那儿不肯走啊,怎么,倒追不成,现在改做送上门的妓女了?”

眉眼中的怒焰要绽放,眼神中的恐吓要到位,还不能有半点崩溃的迹象,眼泪一定要绷住,最怕的就是自己平常吵不过别人,直接就崩溃到大哭的。

“送不送上门的,得进了那到门才算行,若是想某人一样一直活到死都未曾进过那个院落,想必,来日在底下,若是想要谈论起这件事,也没有个话题吧?”

说着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笑容要得意,体态要放松。

“这迟早是个报应,你给我等好了,手上沾着人命,你定不得好死。”

说着温缎夏便打算扬长而去。

可是就此放过哪是虞惜瑶的风格,尤其是在这没人的僻静之处,若不加以示威,恐怕都对不住了自己长得那张嘴。

“这在江湖上混的,哪有手上不沾血的,也就你们几个未涉世事的小丫头吧,还敢跟我提报应?这天下人,若是都靠着报应活着,哪里还要什么行规纪律,都由天命来解决算了。”

温缎夏越走越远,好在她没有回过头接着和自己对骂,不然再骂几个回合下去,能不能骂的过那是一回事,自己瘪漏了陷才要紧事。

见她走远了,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

她往前寻着,看看自己的碑究竟被立在了何处。

结果不出她所料,果然在这将近方圆几里的地方里,只有自己的碑前摆着一捧鲜艳的花。

花的样子自己不大认识,倒数有一件事可以认定。

那就是,这捧花一定是温缎夏放上的。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暖意腾升。

手里掐着那个小瓦罐,在自己坟上挖了个半米不到的坑,放了进去。

再将土踩实,这儿的主人从此就变成了虞惜瑶。

世上就她与江习风两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