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现在的江习风机会每咳嗽一次,全身都要跟着颤抖,看起来好像病入膏肓。
他的嗓子也几近失声,可仍然吊着沙哑的嗓子继续往下说:
“你记不记我去年被任命到慕凝身边的时候,白微给了我一盒茶叶?”
尹决明点了点头。
“我当时没打开喝那些茶,可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了。
咳咳咳……咳咳……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残废,却,咳咳咳……却又无能为力。
原本,咳咳咳……原本我以为就是车马劳顿,在驿站里歇息一天便好,可是到了,咳咳咳……到了晚上,就更加严重。
咳咳咳……咳咳……
后来咳咳咳……后来我想着喝杯热水,顺便就把那包茶泡了,喝完之后,奇迹般地好了。”
两人相视,尹决明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而江习风的目光已经变得坦然了。
“咳咳咳……后来我在那包茶里找到了细小的白色粉末,私下里找过绯画,她告诉我,那就是,咳咳咳……就是销魂蛊。
每个月需要服下一定量的,咳咳咳……一定量的新蛊,不然旧蛊毒性发作,蚕食四肢,不久就会暴毙。
咳咳……咳咳咳……
而且,中蛊的时间越长,毒发时的毒性越大,你我现在毒发的话,恐怕,咳咳咳……恐怕连熬到晚上的时间都不会有了,几个时辰就得说永别了。”
尹决明看了看江习风,摇着头,失望望眼欲穿。
江习风风轻云淡地看着尹决明那失望的表情,似乎这点失望在他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咳咳咳……白微在我身边放了他的眼线,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尹决明自然是不敢相信加之惊讶。
可江习风的那一副将所有事情都看穿的神情,已经证明了他对白微的失望远远还不止于此。
然后他用着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那包白色粉末,倒进了一只茶碗里。
接着再倒进了刚沏好的茶,白色的销魂蛊迅速溶解在了清茶里,又是一碗没有差别的清茶。
“你……”
当尹决明知道了那包白色粉末之后,看着江习风的犹豫,瞬间了然于心。
“别啊,你真舍得给她下?”
江习风的身体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已经不堪重负。
“决明,咳咳咳咳……倘若我此时此刻,有任何一个其他的选择,我都不会这样做。”
他那语气中充满了多少怨恨,怨恨白微,又怨恨自己。
内心的自责已经不允许他再多看那碗茶一眼。
“你帮我把她叫来吧,咳咳咳……”
他摸到了桌子上,前些天自己看不见时留下的指甲划过的痕迹。
他轻轻摸过那些,重重地又加上了一道。
这一道比先前的任何一道都重。
他的指甲稍微有些泛红。
甄苓来了。
她进屋后看到了低沉的江习风,心中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这……又是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
江习风没说话,咳嗽得更加剧烈了。
尹决明的目光落在了那碗茶上,也是还冒着热气的。
甄苓没有任何犹豫,十分自然地端起来就喝了下去。
一饮而尽。
而面前的二人看着自己喝下去后,一个愁容满面,另一个竟然还徒然增添了两道泪痕。
“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
江习风很想开口,可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怎样跟她说。
尹决明在一旁开了口。
“你刚才……喝的那碗茶里被下了蛊,以后每个月,记得去找白微要解药,不然……”
最后连尹决明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一旁的甄苓先是一脸懵地喝下了一杯茶,再接着就被告知了那碗茶里有蛊?
“你们……你们说什么?”
甄苓目光扫了扫别处,只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可思议。
“江习风……你???”
江习风闭上了眼,与她同样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咳咳咳……咳咳……”
甄苓脸上除了吃惊,再无其他。
屋里久久沉默,无一人说话。
尹决明眼看着江习风泪水中的恨意,压抑得无法呼吸。
良久,江习风终于开了口。
“咳咳咳……慕凝……”
“啪!”
甄苓甩了一个十分清脆的嘴巴子在他脸上。
江习风躲都没躲,实实在在地接了这一巴掌。
“咳咳咳……咳咳……”
甄苓只觉得手上火辣辣地疼,递给了江习风一个充满怨恨的眼神。
再看向尹决明时,怒火冲天,却没下得去手。
她走了。
留下江习风被打红了的半边脸和尹决明。
“咳咳咳……咳咳……咳咳……”
直到甄苓离开,他那滴挂在脸颊上的泪才滑落。
攒着夕阳的余光,溅落在自己的腿上。
“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这句话是他咬着牙说出的,为了压低声音,也是恨到无处发泄。
“又是那个眼神……决明,你知道吗,那个眼神,自从天祭之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了。”
他现在一闭上眼,眼中还满是甄苓的那个失望夹杂着怨愤的眼神。
浑身气到直发抖,手指甲死死在桌子上刻下了深深的划痕。
此时的那些划痕,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了,可他也不在意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回江习风感觉咳嗽得比以往都要严重得多,便用手捂了一下。
然而当他拿开了手,只见尹决明异常惊恐地看着自己。
江习风一开始只是疑惑,然而当他感觉到了自己嘴中腥甜的味道,一切便得以知晓了。
他翻过来刚才捂住嘴的那只手,果然,上面血迹斑斑。
江习风内心一沉,侧身靠在了窗框上。
“为什么这样严重?”
江习风摇了摇头,在拼命压制住想要咳嗽的架势。
“你没有按时喝药吗?”
他摇了摇头,因为他此时不敢多说一个字。
哪怕一个字,都有可能让他的咳嗽愈发剧烈。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