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未时。
此时江习风已经带着甄苓到了京书上约定的地点。
两人两骑就在大门口不远处等着。
“这京书上说的时间是未时差一刻,可是这都过了一刻了,怎么还没见范黎人?”
甄苓反反复复把京书看了好几遍,反过来调过去都没有找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时间。
“再等等,万一人家出了点什么差错呢。”
离约定时间差不多快过了半个时辰,那范黎才从那所不大的宅子里出来,坐进了一辆马车里。
进去前还特意环顾了下四周才钻进去的,那个马车也是让他弄得密不透风。
在这个季节里,让别人看了都觉得闷挺慌。
但是这一举动倒是让江习风觉得很正常。
一个明知道自己正在不追杀的人,怎么可能不战栗?
马车缓缓驶动,两人就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在京城内还好,到了城门,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递出去印证,城门口的守卫很自然地就放走了。
江习风微微颦眉。
“怎么了?”
他这一举动很快就让那双雪眸捕捉到了。
“你带印证了吗?”
甄苓恍然大悟,自己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出城了,早就不知道把印证放在哪里了。
江习风抿了抿嘴,跨下了马。
甄苓随他一起下了马。
等到他们二人过城门的时候,江习风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印证。
交叉放在门前的两把大刀让开了路。
“你的。”
那守卫听起来凶巴巴的。
甄苓不知所措,跟守卫四目相对,好像再说:你猜我带没带。
江习风一把拉过她,跟那守卫赔笑。
“鄙人贱内。”
那两个守卫没多想,也让甄苓过了去。
江习风偷笑,笑得心满意足。
等到走出了城门,甄苓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她轻轻拧了一下江习风的肩膀。
“喂!谁是你贱内?!?”
那十分满足的笑容没有褪去,反手抓住了甄苓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拉,就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甄苓的耳朵刚刚好到他的嘴边。
“我日后肯定娶你,好不好?”
说着江习风还替她理了理鬓角。
这招着实受用,甄苓的目光避开了江习风,笑得十分腼腆,从眼底的雪莲能看出异常喜悦。
“再不走,就追不上他了。”
等到甄苓转身跨上马,才想起今天是八月初一。
娶我?
这完全就是个笑话,骗骗自己罢了。
那笑容又变得苦涩。
此时她再看向江习风的眼神则是又爱又恨,不知是多少种色彩参杂在了一起,才有那心底看不透的地方。
罢了,不管他,按照自己想的做好便是了。
两人快马加鞭总算是看到了那辆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都不用怀疑,这季节能把马车装成这样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军器监丞了。
可是二人刚刚看到那马车的尾巴 只见那车夫开始加速。
两人在后面自然也是紧追不舍,只听得四匹马的马蹄声捶在地上,“哒哒”的声音十分有节奏感。
这一队扬起的灰尘,足够给这路边的杨柳上个调子的了。
锦州离京城,骑马要用上一两个时辰,一时半会还到不了目的地。
路过了路边的一个客栈,这客栈是三条驿路的交汇处。
只见范黎的那辆马车的速度不见减慢,他们两人始终都在他后面不到一里的距离,恰好能看到那马车,再慢点便看不到。
突然听见马的两声嘶嚎,然后马车前的两匹马双双栽倒,然后马车的车轼摩擦地面的声音。
范黎在里面不知摔成什么样了,可是那马车的外观上看起来,损耗还不太大,至少没散架。
只见一旁的车夫被甩出去一丈多远,肌肤骨肉划过之处,都留下了血淋淋的痕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范黎异常惊慌地从车厢里爬出来,头发已经撞得很散乱了,额头上应该是刚才撞击,有了丝丝血迹。
只见他刚刚爬出来,目光定在客栈的方向。
那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宽衣长袍,眼神凛冽,瞬间杀气骀**,凉意拔地而起,袭风而侵。
那人没有表情,可那黝黑的眸子里好像写上了“杀”字,让人看了就很不舒服。
在那宽大的衣袖下面,缓缓露出一把匕首,成为他全身最吸引目光的地方。
日光慢慢划过利刃,好像血液在上面流淌。
范黎此时全身都在发抖,看着从后面而来的两人,眼神更是充满绝望。
“大侠饶命……”
哭腔让他的原本就粗犷的嗓音变得十分沙哑。
可是对面那人哪里会听他求饶,不然他就不可能叫天研了。
那个首席刺客。
等到他们二人拍马赶到时,天研的寒刃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江习风直接跃下马,抽出腰间的炙烛,起手接住了天研的一刀。
那一刀,若是砍了下去,范黎直接当场暴毙。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中交织,范黎才从绝望中缓缓睁开眼。
甄苓下了马,将他从马车里了起来。
此时范黎看着甄苓的眼神有些发抖,因为他先前是以为他们恶人才是谋杀自己对我刺客,所以才叫车夫死命加速的。
那面。
江习风勉勉强强能接住天研的前几招,越往后便越发吃力了。
甄苓见状也没有闲心再去管范黎,右手抽出临霜,左手掐诀,上前拆招。
替江习风接了两招,他才把自己的节奏找了回来。
天研打江习风一个人倒是没有压力,可是甄苓一上来,便有些招架不住两人的攻势了。
正所谓猛虎架不住群狼啊。
见地上的范黎要骑马离开,天研也没有再多跟他们二人浪费时间,只见他一掐诀,原本还在与甄苓过招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这剑霜还没等结多少,人却没了。
“他在那。”
江习风明显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天研的真身是幽猫。
猫本身就神出鬼没,更何况是幽猫了。
这一次,天研的匕首也没有如愿落到范黎身上,再次被炙烛挡了下来。
他眼底的杀机突然凝聚,反手用力一钩再一踹,江习风被踹得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站住了。
刚才那一脚若是放在甄苓身上,恐怕飞出去几丈都不是大事。
“休要多管闲事。”
起手还想再刺,这次被临霜接了下来。
反观甄苓,左手仍然死死掐着诀。
临霜软剑的优势在匕首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任凭天研怎样反手去钩,临霜的剑身跟软,软到他根本钩不动。
一连几次拆招失败,天研匕首上的霜已经快要逼近剑格,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要误事。
他左手再一掐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