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无月

017:有我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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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赶回伤兵营,果然见到了宋少卿,衣袍染血,一身的狼狈。骆仁已经在帮他做止血处理,只不过念在官衔差距,怕出了岔子,还未敢上药包扎。

“怎么回事?”她走过去仔细瞧了几眼,只见他两只胳膊各挨了两刀,刀口约摸有三寸长,不过见他精神尚可,应是没伤到骨头。

“你来了?”宋少卿见到她,语气里透着几分自然与熟稔,“实在抱歉,让你特地跑这一趟。”

“知道抱歉你就别受伤啊。”她话一出口就不好听,弄得在场之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也不是宋大人的错,”余辜在一旁看不下去,于是插了话,“有人想要他的命,今日若不是被我恰巧撞见了,宋大人未必还能坐在这儿……”

无月听见说话声,这才发现“死有余辜”的存在,眼底闪过疑色,“怎么哪都有你?”

“有我不好吗?”他很不喜欢她刚才看他的眼神,于是又说:“上回医官被那校卫调戏,可是我帮您解的围,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调戏?”宋少卿惊讶的看向无月,“军营中竟有这等浑人,不知是哪个校卫,姓甚名谁,抓出来必以军法处置!”

“嘴上闲扯几句的事情,这般激动作什么。”她接替了骆仁的活,亲自帮他上药,“宋大人还是不要操心他人了,倒是您这三天两头的弄出一身伤来,不是回回都能这般命大的。”

宋少卿目光暗了暗,“我本无心与人相争,却也阻拦不了想杀我的人。”

“所以你怀疑谢渊?”她一语道破了宋少卿的想法,却吓了骆仁和余辜一跳,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骆仁低声劝她,“医官怎可直呼侯爷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以后切莫再说!”

“说了又如何?有本事让他动军法呀,谁稀罕受他这分闲气……”

“无月医官好胆量,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余辜为她拍手叫好,全然不顾另外两人的脸色异样,区区一个小兵,敢当着上级这般放肆的还真不多见。

而无月仅是哼了一声,根本不屑搭理他,一心在用在帮宋少卿包扎伤口上了。

“谁都有可能杀你,但谢渊不可能。”她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说道:“他若要你死,就不会两次涉险救你,那个人平时的确自大嚣张,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但他应该不是那种在背地里耍阴谋的小人……”

“无月才入军营,根本不知此人的真正面目,”宋少卿似乎被她的话伤到一般,反驳的语气都重了许多,“若论居心,放眼朝廷只怕无人比他更险恶。”

无月目光微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在她看来,宋少卿这般态度,不过是读书人特有的一种“他人皆恶我独好”的清高和倔气,或许他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却容易被眼前表象所蒙蔽,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宋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小人不过随口一说,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眼下您还是别出门了,安心养伤要紧……”

她平淡的声音自屋中传向窗外,恰好落入屋外的主仆耳中。元杰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家侯爷,却见他唇角微微上扬,眼里也盛着些许笑意。

他不明白,这宋大人这般诽谤于侯爷,侯爷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还高兴上了?

“侯爷,不进去吗?”元杰低声问他。

“不必了。”他转身欲走,元杰便要跟上,他却阻止了,说:“你留下,待无月医官忙完,护送他回来。”

“是……”元杰无奈留步,独自守在伤兵营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无月原本是要送宋少卿回营的,刚至门口便见元杰守在那里,不由得将双眉一敛,“你在此作甚,莫不是你家侯爷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元杰假装清了清嗓子,道:“夜路不好走,侯爷特地命属下护送医官回去的。”

“护送我?”她不解,不明白这人又是闹的哪一出,便说:“你要是闲得慌,不如护送宋大人回营,他现在更需要保护。”

“无需担心,宋某可以自己回营的。”宋少卿说道,同时神情冷漠的看了一眼元杰,似乎只要碰到跟谢渊有关的人,他的态度都不是很好。

无月瞧在眼里,竟觉得有些想笑出声来。她突然有点儿同情谢渊了,他对这呆书生也算是十分用心了,无奈这人就是不肯领情。

“元护卫,咱们还是送他吧。”她缓了缓神,便冲元杰眨了眨眼。

“医官放心,属下会另外安排一队士兵护送,定可确保宋大人安全无虞。”

“那也行……”她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她是无所谓的,反正也不是她的分内之事,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小石头小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问:“无月,侯爷的伤还没见好吗,你还要住在他那儿啊……”

“快了,只要他不乱来,十日之内必能恢复。”她说。

元杰安排好护送宋少卿的人,便回来对无月施礼道:“无月医官,我们可以走了。”

“嗯。”她将医药箱挎在肩上,看了小石头一眼,示意他自己放心回去。

但匆匆一瞥之间,却并未见到余辜的影子,她心中闪过几分诧异,此人是何时不见的?

谢渊刚刚行至营房门前,便听见一丝细微的破风之声,似有什么利器正迅速朝自己逼来。本能的退身闪避,一支小箭擦着他的眉眼飞过,死死钉在左边的门柱上。

“不愧是谢侯爷,即便身负重伤,野性和直觉还是如此敏锐……”有人从黑暗中中走出来,立身在相对路口的位置,仅能瞧见大概的身形与轮廓。

“有意思。”他也立在原地,语气平静道:“这时候专程来找本侯爷,基本只有一个目的。”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想杀本侯爷的人有很多。”

他说道:“有对面营里的,还有这边营里的,不知阁下属于哪一方?”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他说,“这边营里的是真想本侯爷死,而对面的,倒是不一定。”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哪边的了?”

“刚才不确定,现在知道了。”他说。

“你很聪明,但我还是想试试,万一得手了呢?”那人话落,手中两枚暗器已脱手,从左右两方朝谢渊射去,直刀出鞘,紧随暗器之后杀去,空气中瞬间燃起紧张的氛围。

谢渊左右侧身避让暗器,因腰上的刀伤不敢随意施展。眼见长刀逼近,他只是趋步退让和防守,赤手空拳的他根本占不到丝毫便宜。

打斗声响起,附近的兵营似乎有了响动,像是正在往这边赶来。

但那人依旧没有停手的迹象,刀刀迅速狠辣,反倒是有种要将他的头一刀砍下的魄力。看来此人是算准时机的,以为元杰不在他身边,便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