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原本打算回伤兵营跟骆仁打声招呼就回去睡上一觉,这几日在谢渊那里太过劳神,已让她疲惫不堪。
她前脚才踏进门,骆仁似乎也刚刚从外面回来,面有急色,一见她便道:“医官,您可算回来了!”
“何事如此惊慌?”她问。
“哦,倒不是什么大事。”
骆仁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就是从昨儿起就没见着石头兄弟,初以为他只是小孩子贪睡便没多管,可直到今天晌午也没见他露面,我便差人去找,结果找遍了军营也没见着他的踪迹,医官可知他在何处?”
“莫不是出了军营,到外面玩去了?”她问。
“我也问过门口的守卫了,说是没见着什么人出去,所以……”骆仁欲言又止,看着无月,等着她能给出什么话来。
她点了点头,应和道:“你不管这个了,我去找他。”
“好的,医官,那我去忙了。”骆仁拱手施了个礼,转身就去忙活他的事情了。
无月将药箱搁下,疲惫的面色稍显沉郁,出了伤兵营便往自己的住处去了,倘若小石头真不在家,就真有可能出事了。
回到她与小石头落脚的营房,门还虚掩着,估摸着是骆仁带人来找过,但屋子里依然空无一人。
她面色凝重了几分,虽然小石头是个不太守规矩的家伙,但也不至于会消失两天毫无音讯,就算想出军营也会和她打声招呼才是……
她仔细将屋子察看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窗角放置的一颗石子上,石子下面似乎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取来打开一看,抖落点点灰尘,上面仅留下一行简短小字 : 挟小友同游几日,若是有缘,请君至幽冥峡谷一叙。
“谁他娘的和你有缘……”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将那纸条扔在脚下一阵**,顿时烦心四起。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这一天天的,不是那个遇刺就是这个被劫持,自从她入了这军营,糟心的事就没消停过,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折返回来,和那几个人拼了,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她立在原地,抿了抿唇,闭目冥想了片刻。又抬手挠了挠后脑的头发,咂了咂嘴,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谁都可以撒手不管,但小石头不行,他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那幽冥峡谷位属北卫边境,也是敌军退据之地,能够不动声色的从军营把人劫走,说明其本领卓绝,也许就与前两次刺杀有关,但她想不通对为何要绑走小石头,威胁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有什么意义?
她到达城关时,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城头。此刻城门紧闭,守城士兵断不会为她大开城门,于是她便奔着城楼顶上去了。
士兵们都还未来得及询问医官来此的目的,就见她忽然翻身一跃,若一记飞鸿,纵身从九尺高台落下,落地后便朝着与城关背道而驰的方向急行而去。
谢渊接到守城士兵禀报时,好看的眉拧成一个结。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早上刚给自己立了个下马威,下午就翻墙跑了,而且还是奔着敌军阵营的方向跑的,这不是摆明了在跟所有将士表示她就是奸细么?
徐虎和李孟尝两位将军闻言,都领着其他几名参军前来拜见侯爷,都怀疑此人恐是敌军奸细,怕敌军又会有所行动,特来商讨是否需要主动出兵讨伐北卫军,以免被敌军占了先机。
直到元杰从伤兵营查探回来,得知小石头失踪,又到他二人住处勘察一番,捡到张已被踩烂的便条,才得知无月医官恐是为了寻找小石头才跳城而去。
谢渊以加强军营守卫和巡防为由,便将几名将领都打发了回去。
无月这一走太过突然,临走前也并未知会过只言片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倘若真是北卫军中的某个人所为,必定还会有动作,他们最终要对付的人一定是自己,并非那两个人。
无月徒步行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见垂暮,累得口干舌燥。正在此时,前方隐约见一棵胡杨木上系着一头骆驼,旁边还放着水囊与食物。
她走近看了一阵,不禁失声笑了,知道她会来,什么都给她备齐了,想得还真周道。
她拾起水囊与食物,骑上了骆,迎着黑暗走向大漠深处。
小石头此刻正被关在一只笼子里,刚吃过东西的他又开始昏昏欲睡。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撑着对这座豪气营帐的主人破口大骂:“你有种就把你石头爷爷放出来,看我不咬死你丫的!”
“哟,脾气不小呀,吃了迷药还能这么精神?”营帐的主人在旁边却听得笑出声来,说:“你这骂人的本事,也是和无月学的吧?”
“关你屁事!”他用头撞向笼子,磕得脑门儿疼,“她要是在这儿,肯定找你算帐……”
“求之不得,我就等着她来呢。”那人笑咪咪的盯着笼子,里面的小石头实在撑不住了,两眼一闭就睡死过去。
一名蓝色翠烟衫面罩轻纱的侍女端着盏汤水走进帐内,微微福身道:“殿下,夜已深,该歇息了。”
“知道了。”那人轻快的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上那碗汤水,饮了一口又放回去,并嘱咐道:“跟外面的人说,若见有人乘骆驼前来,带过来见我。”
“殿下,需要明儿侍奉您安寝吗……”女子又问道,微低着眉眼,声音娇柔而有魅色。
“不用,你退下吧。”那人毫无迟疑的说道。
侍女端着汤碗,颇为失落的退出了营帐,殿下这般果断的拒绝她的侍奉,倒还是头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无月便抵达了北卫军驻扎的营帐前,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来意,两名士兵领着她来到一处帅帐外,士兵就地大声禀道:“殿下,人到了。”
不等里面的人出声回应,无月便几掌推开左右拦截的士兵,鲁莽的冲到了营帐里去,并叫嚣道:“不知道是哪位殿下这么有脸面,专绑小孩子来欺负?!”
营帐之内,昨夜的侍女正捧着一只金盆,侍候她的主人洗漱,见有人闯进来,慌得双手一颤。
“不怕。”那人扶了扶侍女的手,轻言安抚了一句。
接过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迹,这才转过身来,喜眉笑眼的朝无月走来,“你看看你,怎么还是那么凶,都吓到明儿了。”
“余辜?”她满眼惊诧,“怎么是你……”
“是我。”他点头。
“看来你之前是去当奸细的,那天刺杀谢渊的人就是你吧?”她冷哼一声,眼含轻蔑,“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这种人连小孩子也要欺负?”
“此言差矣。”余辜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是为了请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们好像不熟吧?”她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他。
“别这么无情嘛,我好歹也是帮你解过围的。”他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真被那样的男人糟蹋了岂不可惜?论情论理,你该谢我。”
“呸,我谢你大爷!”她丝毫不给情面,口出狂言连帐处的士兵都招来了,纷纷拿长矛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