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南宫珏虽然看出他的心思,却还是将难题抛给了他。身旁的女官这时为他奉了一杯茶,他顺势瞧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到文武大臣身上。
谢渊自知躲不过,便只好上前一步,俯首行礼道:“回禀圣上,这个问题太大,臣不敢乱说。”
“你说,朕赦你无罪便是。”
“是。”他颇为迟疑的说道:“此次北卫出兵攻打南越,他们的或许野心不止一条商路,依臣之见……不论对方求和诚心与否,都需仔细考量一段时间,往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南宫珏双眉微皱,心中暗道这厮也忒狡猾,说的话看似有点道理,实则等于没有回答。
“侯爷此言未免有些模棱两可,难道要将此事古难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吗?”此时有一名大臣也上前一步,抬手施礼,温雅浑厚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回响在整座朝堂上。
谢渊闻言,心下虽有不快,但也不能言明。光听声音便知,说话的人是那位深得圣宠的当朝太傅沈千重。年纪不老,城府却极深,活脱脱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那依沈大人的意思,本侯爷应当如何?”他亦不畏惧,直言问道。
“侯爷言重了,”沈千重缓和了下语调,“不过臣有一事想请教侯爷,不知可否?”
“沈大人有话但说无妨,本侯爷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嘴上虽潇洒,但心底已经开始猜测这老狐狸的意图了。一直坐山观虎斗的人这会儿开了口,准没什么好事。
“听说侯爷在军营时,曾孤身去了一趟北卫王都,不知是什么原由?”沈千重一开口,便直点要害,众臣间一片哗然。
而老国公谢铭章依旧没什么反应,无动于衷,一副双眼昏聩的模样,好像站着也能睡着一般。
身居王位上的南宫珏满意的看了沈千重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不愧是沈千重,谢家手掌握着整个南越六成以上的兵权,势力极大,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敢问的问题,沈千重却问了。
“原来是问这个。”谢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那独孤昱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抓走了我帐下的医官,本侯爷自然要去讨要回来。”
沈千重听后笑了笑,明显不信他的话,“区区一名医官,被敌人俘获便已是凶多吉少,如何还能劳烦侯爷亲自去冒险?”
“沈大人此话怕是有失偏颇,难道您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便不是命了?行军打仗,战场之上难免死伤,医官乃是所有将士活命的希望,难道不值得救?”
说话间,他目光变得凌厉,立即看向一旁冷漠旁听的宋少卿道:“宋大人,您觉得呢?”
宋少卿微微一惊,迟疑片刻便从众臣当中走了出来,道:“无月医官多次救了在下性命是事实,自不必说,在下自会深记此番恩德。”
“那您认为,医官该救吗?”
“自然要救。”宋少卿脸色变了变,有心辩驳道:“就算没有侯爷,在下也一样会去救无月医官。”
谢渊满意的勾起唇角,重新望向沈千重,“沈大人,这个回答您可还满意?”
“侯爷请息怒,沈某并非此意。”他谦虚的施了一礼道:“臣只是好奇,那北卫太子独孤昱是何等人物,您与那医官是如何毫发无伤回来的呢?”
“那太傅大人认为,他为何放我们回来?”他不甘未示弱,并不愿直接回答沈千重的问题。
“好了,你二人无需再作争论。”南宫珏再也看不下去,便出言阻止道:
“大致原因,北卫送来的求和书中已有详述,此次对南越出兵乃是老王独孤昊天的决断,如今听说他已病重,大局皆由太子掌管,两国握手言和亦是他的意思。就如谢爱卿所言,北卫诚意与否,还需考察一段时日,再作定论不迟。战争并非朕之所愿,亦非黎明百姓之所愿,若能两国交好,自然是件好事。”
“是,圣上英明,百姓之福。”沈千重俯首应道,语气之中敬意十足。
谢渊也施了一礼,却未曾说什么,心底自有几分不屑与不甘。这一君一臣,一唱一和,也不知在打些什么算盘。
他直起身时,自然而然的看向南宫珏身旁的年轻女官,恰好撞上她投过来的清凉目光。
他假装愣了一愣,随即报之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