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霸,或許是你太多慮,”蘇飛微側著腦袋,神情奇怪地望著甘寧驚疑不定的麵容,看他額頭上的汗珠漸漸變大,最終匯聚成一條順著顴骨的輪廓淌下來,“吳郡一向太平無事,哪裏會出什麽內奸?”
甘寧心煩意亂,胡亂用手背擦了擦額頭。
“但願如此。”
話音未落,忽然遠遠地看見一個兵卒向這邊跑過來。
“甘將軍,魯讚軍到了。”兵卒跪拜道。
“子敬?”甘寧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心中卻忽然一陣兒悸動,一隻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旋即暗自思忖道,“大白天的,倘非有什麽緊急事情,以子敬一貫的做法,不會這麽莽莽撞撞到我這裏來啊。”末了擺手讓兵卒退下,劍眉緊鎖。
“喂,你最近是怎麽啦?”蘇飛上前照著他後腦勺敲了一手指。
“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甘寧含含糊糊道,目光有些渙散,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回去吧,我去見見讚軍,先聽他兩句實話,回頭再跟你說。”
魯肅是辭了孫權之後,次日稍作整裝便急忙到甘寧府上的。褐色的外衣沒來得及換,衣角粘著一層薄薄的塵土,額角的碎發有些淩亂,幾綹掛在睫毛上。方才辭別了車夫,迎頭便看見甘寧一身規整衣裝,像模像樣地拱手行禮,畢恭畢敬地口稱自己為“讚軍”,不免覺得好生奇怪。
“你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興霸。”魯肅有些生硬地回禮道,柳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
“讚軍這是笑話我呢,”甘寧笑道,“入鄉隨俗嘛。我一個西邊來的粗鄙之人,來到如此禮儀之邦,豈不能耳濡目染?”
說罷兩人並不禁大笑,又排進了府邸堂屋。臨近正午的陽光很是溫暖,金光四射,透過窗牖的木質鏤空花中四君子的圖案透射進來,細碎地鋪到地麵上,零星變成一地金燦燦的碎奩。二人對席坐了,喚童仆上了酒菜,斟酒盈樽,對碰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