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從衣袖裏取出一隻小圓筒,動作嫻熟地將它綁在鴿子腿上。又掏出一張紙片和一支隨身帶的毛筆,蘸著杯底薄薄的一層茶水在紙上寫了幾個蠅頭小字,末了又不引人注目地將紙片塞進圓筒。那黑色鴿子通人性地“咕咕”叫了兩聲,展翅飛走了。
“一路順風,老兄,”陸遜把頭半探出窗子,凝望著鴿子漸漸小成一個黑點的身影,口中喃喃,“別像你那個兄弟似的,有去無回。”
他們隻知道可以用謊言把我玩弄於鼓掌之中,殊不知我的一舉一動就能影響江東前線的形勢。
陸遜冷笑,褐色額發下的一雙深棕色的眸子裏透射出冰冷刺骨的目光。
……
“主公本沒想讓我去見劉備,但我不放心還是去了一趟,”魯肅向周瑜坦言,眉宇間帶著一絲一語難言的落寞,“多少也跟他們講講條件。”
此時正逢著深夜,軍營裏隻有星星點點幾處燈火。夜幕森藍,漫天濃雲一片片地魚鱗一般鋪在蒼穹。今夜的月很亮,但時不時會被雲層遮掩,而那掩住明月的雲被月光鑲上一圈金邊,比周圍的雲彩更黑更濃。偶爾會從碎雲縫隙裏瞥見月的影子,但大多隻露出一小半兒,和著若有若無的星子,危懸在空中,清幽澄澈。
中軍帳裏的燈火最為明亮,但也阻擋不了呼嘯湧進的墨水一般的夜色。靠近帳門的一盞燭燈是新換上的,燈台上沒有多少燈花,燭火明亮,照映著靜靜倚放在旁邊的紅纓長戟,銀亮泛寒。
“條件,”周瑜臉上帶著些輕蔑地把玩著這個詞語,旋即神色複雜地眄了魯肅一眼,那語氣分明帶著些斥責的意味,“講條件也得看對象。”
“不錯,”魯肅似乎早有準備,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悅漸漸變成嘴角上揚的弧度,“劉備已經答應我們,等荊州城公子劉琦去世,荊州就與劉氏再無牽係,到那時就順理成章地歸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