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抿嘴一笑,俊朗的麵容雖然已經被許多年來的歲月風霜銷蝕上了斑駁痕跡,上唇和下巴上粗硬的黑色胡須也因長時間來不及打理而越長越長,但那一抹單純與孩子氣卻始終不曾褪色。
因為若是缺了那份單純那份孩子氣,甘寧就不再是那個特立獨行的甘興霸,而變成一個沒入人海便找尋不到的普通人了。
旋即他跨上那匹毛色黑得鋥亮的高頭大馬,右手“刷”地拔出腰間“擊水”長劍,左手忽然猛收韁繩。那馬兒立即雙蹄揚起,破空嘶鳴。江風恰到好處地呼嘯而來,將甘寧的錦衣與金發吹卷起來。豪爽不羈、威風凜凜的狂野先鋒姿勢,配上身後炫彩流光的火燒雲和一片映透半邊江水的錦帆,塗上甘寧一生最絢爛的底色。
……
“興霸?”
“興霸,發什麽愣呢?”
是蘇飛的聲音。
甘寧剛把搭在案幾上的雙腳放下,便看見蘇飛提著下裳急匆匆地向他府邸這邊趕過來。一隻腳剛跨進門檻,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講話,濃密的眉毛深深鎖緊,顴骨微凸的臉板得方方正正。
甘寧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番,才發現蘇飛手裏攥著一張小紙條——黑色的墨跡已經被他手心裏沁出的汗珠濡濕,在與他手掌紋理的交界處氤氳成一片。
此時正逢著初春,天氣還料峭,冷風不時從窗欞踅進來,刺骨得寒冷。窗牗一側擺放著幾株常綠的文竹,細弱的枝葉在風中微微顫抖。午後的陽光雖然強烈,但並不溫暖,似乎太陽僅存的餘溫也被冷風挾裹去了,隻剩一個冰冷的軀殼,還自顧自地懸停在高而湛藍的天空中。
“小家夥兒又來傳信了?”甘寧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身軀卻紋絲不動,隻是將右手四指伸出,“拿來我看看。”
蘇飛歎了口氣,瞅了瞅手中的紙條,旋即將它塞進甘寧手心:“不瞞你說,曹操有想聯結江東,共抗劉備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