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你說對了。因仇恨而牽起的緣分,要比因情誼而牽起的緣分,更加值得珍惜。往事如煙,既然過去了,不妨就讓它永遠過去吧。
淩統哭著哭著就笑了,笑容凝固在淚水縱橫的臉上,幾分滑稽,也帶著幾分與年齡極不相稱的俏皮可愛。
“我出征的那天,要你親自送我。”
他對甘寧說道。然後看著甘寧誇張地畢恭畢敬行禮,口稱“謹遵偏將軍之令”,金黃色的頭發半束起來,也被江風吹亂了大半兒,毛茸茸的掛在腦袋上。
那一年,淩統二十七歲。
甘寧答應淩統的事,他說到做到。那天趁著江上風平浪靜的時分,孫權遣使與曹操商定和解,留下兩人鎮守濡須口前線之後便全麵撤軍,一路順江而下回到秣陵。那隻花白色的鴿子也被蘇飛放還給了金禕,並告知他甘寧的來路,這樣一來二往,也便是熟人了。一年之內還算平靜,除了南方蠻夷的少數叛亂外,江東也沒發生過何大的變故。
甘寧經常自嘲般地對呂蒙抱怨:“人都說將軍古稀寶刀不老,如今逢不著戰亂,怕這寶刀是要提前老在鞘裏了。”
呂蒙經常把他的話當耳邊風。雖說他心裏在盤算什麽,甘寧能猜著十之八九,但他同時也清楚,呂蒙這個人雖然生平好殺,但並不是頭腦簡單之倫,不碰著千載難逢的絕佳時機,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每每用自己這樣的推測安慰自己時,甘寧心裏都會隱隱約約產生一種預感。
大戰將即。
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究竟能持續多久,誰也算不準。
在這期間他也曾詢問過陸遜,滿打滿算著他能靠他極強的占卜能力預測一下大戰將即的時分。不料當年那個冷漠至極的陸伯言此番也開起他的玩笑來,一邊嘲笑著他粗猛好殺,一邊編著理由推脫。這樣三番五次,甘寧也懶得再問。存亡由天,姑且任著它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