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殼老祖
01
江南怪醫冷冷地說:“你便是求我來聽,我還懶得聽哩,哼!”
周傾閉上了嘴。
歐陽長天道:“你傷勢才控製住,好好休息,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周傾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些什麽事;現在要不說,明天或許就沒機會說了。”
歐陽長天細細咀嚼著這幾句話,然後單刀直入道:“水雲居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慢慢的說。”周傾道:“我也不太清楚,這水雲居本是我二叔的私宅,誰也不知道我會經常來這裏。”
“哦,還這麽秘密?”歐陽長天啞然失笑。周傾道:“我二叔非常疼我,這水雲居幾乎就是我在打理,凡是不能讓第三者知悉的事,我都會約對方到水雲居密談。”
歐陽長天笑道:“原來你表麵憨厚,暗地裏還留了一手呢!”
“師父不要誤會,其實,從很多事我看了出來,名義上稱兄道弟,每個人暗中都在為自己作打算。真到了生死關頭,仗義的沒幾個!”周傾道。
“看來你不傻呀!”歐陽長天嗤道。
“在江湖中打滾,大難不死的話,傻子也會變聰明些的。”周傾道。
“閑話不說了,你在水雲居究竟是怎麽回事?”歐陽長天道,“還有你用手指寫那一短橫又是什麽意思?”
“不能說。”周傾道,“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為什麽呢?”歐陽長天詫異地問道。
“假如我碰巧發現了一個蒙麵人的本來麵目,假如他那一刀碰巧沒能要得了我的命,假如他還把我當傻子……我想我是會說的。”周傾眼角掃向江南怪醫,一連說了三個莫名其妙的假如。
歐陽長天笑道:“假如太多了。假如你現在不說實話,很可能會誤了大事。”
周傾道:“如果你僅僅為紅衣女子擔憂,我不妨告訴你,沒那個必要。”
歐陽長天道:“為啥?”
周傾道:“紅衣女子,當天下午就將那勞什子的訟詞,還給了張家小妾,離開了金華下杭州去了。”
“這是為何?”歐陽長天詫異地問。
周傾答道:“她去找那婆娘,那婆娘為答謝她,說有了她弟弟的消息。說她弟弟在杭開了個鏢局,叫【長天鏢局】,所以她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金華。”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江浙三奇,本就沒一個好人!他們的鬼話自然無足采信。”江南怪醫插口道,“你那些什麽假如值幾個銅板,說吧!”
周傾直視著歐陽長天,半晌才說道:“我現在才知道,黃金萬兩不如君子一諾。師父,你說,能不能正式收小人為徒?”
“這個……”歐陽長天語塞。
“我懂了,你不必太為難,其實要收我為徒也不容易,至少,現在就不容易了。”周傾話未落,就聽外麵有人甕聲甕氣道:“是誰那麽大本事,要搶老夫的徒弟啊?!”
“什麽人?”曹芳兒喝叱一聲,串出了草屋。
月光下,隻見一個邋裏邋遢的七旬老者,手裏抱著個大鐵球,在門外晃悠著。見屋裏出來個二十多歲的丫頭,啞然失笑道:“你……哈哈!是你要搶我的徒弟嗎?”
02
曹芳兒冷笑道:“尊駕想來就是龜殼老祖了。龜殼什麽時候變成鐵球了?哼哼!”
“小丫頭,什麽來路?沒大沒小的。”龜殼老祖一鼓眼,叱道。曹芳兒道:“本姑娘眼裏,隻有正氣浩然的人才值得尊重;象那種趨炎附勢的東西,不尊重也罷!”
“拔你的劍,老夫讓你三招!”
“你不配。本姑娘讓你五招還差不多。哼!”曹芳兒抬頭望天。
龜殼老祖氣得吹胡子瞪眼,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待老夫今天教訓教訓你。”言罷,雙手一揚,百多斤重的鐵球,“呼”地一聲向曹芳兒砸來。這氣勢確實驚人!曹芳兒急擰身,連劍帶綃一撥,四兩撥千斤,閃向一邊。嘴裏譏諷道:“一招!”
龜殼老祖鐵球脫手,晃悠了一下,站穩,立刻一蹬地,身體箭一般射來,左手一曲,右手成鷹爪,抓向曹芳兒握劍綃的右手腕。曹芳兒一個空翻,就到了龜殼老祖背後,冷笑道:“兩招!”
龜殼老祖一爪抓空,立刻又是一個後蹬腿!曹芳隨著打了個旋子,又避開了,傲慢地說:“三招!”
龜殼老祖三擊落空,心中駭然。摸不透對方路數,卻也不太甘心。他甕聲甕氣道:“不打了,你一個女孩能閃過老夫三招,已是不易。”
曹芳兒傲然道:“似你這般仗蠻力取寵的把式,慢說三招,三十招也奈何不了本姑娘!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武學!”話畢,挽起幾朵劍花襲向龜殼老祖。誰知那龜殼老祖一個“縮頸藏頭”雙肩一聳,背肩對著曹芳兒猛撞過來。
曹芳兒原本也隻是想嚇一嚇他,沒料到他竟會這樣。急收了幾分力道(原也隻打算割破其衣或稍傷一點皮膚)。哪想到劍鋒砍在對方背上,竟是火花四濺,隨著一股大力撞來。曹芳兒握劍不住,寶劍飛向空中。
龜殼老祖占了機先,於是展開他的【神龜拳】,招式古怪,防不勝防。
曹芳兒忍著手腕上的疼痛,展開小巧身法,被動地閃讓著。
白影一閃,曹芳兒被挪過了一邊,歐陽長天終於出現。原來歐陽長天見曹芳兒輕易地閃過了龜殼老祖連環三擊,以為不需自己出手就可擺平。哪知曹芳兒一拔劍,周傾急悄聲道:“快快快快,曹姑娘要糟。”
歐陽長天一回頭,正好看見龜殼老祖飛身撞掉了曹芳兒的寶劍。
歐陽長天已顧不了那麽多,電射而出,一拉曹芳兒閃了開去,然後右手一勾,搭上龜殼老祖手背。龜殼老祖一奪手,歐陽長天趁機內力一吐,借力“順水推舟”,將龜殼老祖彈出丈外。
正是八極拳的絕招,“小纏刁撞”。
龜殼老祖定神一看,麵前竟是一個俊美書生,不由怔在那兒,喃喃道:“怪不得,傾兒甘冒欺師滅祖之險!”
歐陽長天道:“前輩說哪裏話,我並沒搶你的徒弟,隻不過他在水雲居遭了暗算,晚輩才將他救來這兒。”
03
龜殼老祖怪眼一翻:“不對不對!老夫是聽得鄭楓說,你將傾兒拐去,來到了這兒!哼!哼!”
“鄭楓?怎麽會?吳二郎安排周傾給我帶路,怎麽又扯到鄭楓頭上?”歐陽長天說完,又把從東城出來,到西城城郊巧遇斑斑青、周傾回水雲居遭暗算等事簡要說了一遍!
龜殼老祖道:“你說這草屋的主人是【江南怪醫】?”
“對呀!”
龜殼老祖神色慌張:“完了完了!”一麵說,一麵衝進了草屋。歐陽長天一怔,也和曹芳兒跟在後麵衝了進去?
屋裏燭火未滅,周傾、江南怪醫與那年輕乞丐卻已失去了蹤跡。
這是怎麽回事?
歐陽長天道:“我出來時,周傾還好好的躺在**啊?!”
“我知道。”龜殼老祖一麵回話,一麵到外翻找著什麽。
歐陽長天怔怔的,不知說什麽好了。卻在這時,曹芳兒突然掀翻了蹋床,床底下,果然有機關。龜殼老祖一見,即指另一張蹋床叫道:“掀起那個床蹋!”
歐陽長天依言掀起了另一個床蹋,隻見床下有一個磨盤大小的石齒輪。龜殼老祖道:“順時針,搬兩圈;小心暗器!”
歐陽長天依言,才轉動一圈,對麵床蹋下麵“嗄”地裂開一個能容幾個人的洞口,龜殼老祖一拉曹芳兒,吼道:“臥倒”!二人才臥倒,幾支利箭已射出,深**在木門上。歐陽長天掠過來一看,洞口下,一層層石級,盤繞而下。不禁對這龜殼老怪的江湖閱曆,十分欽佩。
歐陽長天道:“前輩怎麽知道這個機關?”
龜殼老祖不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道:“你說的【江南怪醫】,是不是一個七十幾歲的白胡子老漢?”
“對呀。有問題嗎?”
“不但有問題,問題大著呢!帶路的乞丐,是不是三十來歲,頭頂有賴子的?”龜殼老祖說完又問。
“前輩怎麽知道?”
“老夫不但知道,還知道這兩個正是江湖上的【大小金雞】桂丹陽與桂明軒!”龜殼老祖道,“這兩人本是兄弟倆,你看見的白胡子,事實上才三十六歲,是桂明軒的哥哥。桂丹陽由於練那【魔心術】耗盡元陽,故而蒼老得象個七十多歲的老者;桂明軒天生賴子,人也是個無賴,不知怎麽就混到斑斑青門下做了丐幫弟子。”
“他們意欲何為?”歐陽長天問道。
“這兩個人,才是趨炎附勢,仗著有點能耐,常幫著那些土豪劣珅作奸犯科。老夫今日本來是要將劣徒弄回去,不能讓他走偏了。想來吳二郎和鄭楓已給收買。你說劣徒手寫那一短橫,應該是個【武】字或【桂】字的起筆。蒙麵殺害周傾小叔家仆從的凶手,不是武二郎,就是這個桂丹陽。”
“這麽說,令徒應該認識這兩人啊(大小金雞)?”
龜殼老祖道:“那是一定的。你想一想,劣徒有沒有對你說過些沒頭沒尾的言語?”
歐陽長天恍然大悟!
正是:陷阱無邊,誰說了算?
要知結果,來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