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苦笑道。
“姑娘原来是过来取笑我的。”
女子笑道。
“你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嘲笑一番,我笑了也是应该的。”
夏延并不理会她的调侃,又道。
“难为姑娘前来看我,姑娘原来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女子拉过一张长凳,擦去上面灰尘,款款坐下。
“我今日是特意来找你的,至于你的身份,也不难猜,一个朝廷命官,能被大夏最精锐的锦衣卫保护,那可说不过去。况且,您说自己是骠骑大将军,那您的禁军怎么不带来,反而要劳驾天子的锦衣卫保护呢?”
夏延看着女子素蓝色的长裙随着外面吹来的微风摇曳,心中的苦闷慢慢也随着这阵风儿消散。
他撑着手臂起来,将几支喝干净的酒罐用脚扫开,随意坐在地上,仰着头朝女子笑道。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还有一个问题,姑娘何以为我还留在东城里呢?”
女子正是东城太守的女儿黄蕾,黄蕾不知从何处探得的消息,竟然知道夏延还待在东城,并未离去。
全城的人包括太守黄通都道东城患民问题已解,大夏皇帝已经离开。
因为这几日贴身保护皇帝的锦衣卫已经尽数从城门撤离,这支精锐的部队向来是随侍君主左右,万万不可能独自远离。
而且锦衣卫统领田雨也不知所踪,锦衣卫上下也没有消息传来,所以虽然众人感到惊愕,也大致能理解此举。
连夜撤离,无非是有重要紧急的大事发生,或是隐秘行踪,不让有心之人知晓。
不过,这位大夏天子承若解决盗贼问题一言却是要食言而肥了。
黄蕾笑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去看了你的厢房,窗台上的兰花你还没有带走,你这样一个爱花之人,怎么舍得抛下一盆娇美的花儿呢?”
夏延却惊道。
“你真的去了我的厢房吗?”
黄蕾脸蛋一红,黄花闺女偷偷去男子的厢房可不大合礼仪。
看着夏延道。
“当然去了,还是正大光明去的,你房内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夏延道。
“那倒不是,你去便去了,不过卧房内还有两样十分重要的东西我未曾取出,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黄蕾心道,两样十分重要的东西,言下之意竟是比兰花还要重要,难不成我送你的兰花便不值一提了吗?真是不识好歹。
当下语气也不满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宝贝让一国之君如此挂怀,看来比小女子的兰花还要珍贵千百倍呢?”
夏延似乎没有听出黄蕾语气中的暗讽,点了点头道。
“确实很珍贵,一样是调度二十万禁军的虎符,一样是大夏的传国玉玺。”
黄蕾一惊,这两样的东西也敢随随便便说出来,她看了看酒肆周围,又看了看门外,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的醉鬼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向看傻子一样看向夏延,压低声音道。
“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地,连这两样东西都能落下,还敢告诉旁人,你不怕被人偷走吗?”
夏延颓然一笑。
“黄姑娘,我也不瞒你,现在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还要虎符和玉玺干什么?”
黄蕾惊讶,上下打量了这个皇帝一眼,乱糟糟的头发布满污滞,硬的结成团,一身锦衣华服不知道怎的被划出两三个大洞,露出膝盖和脚踝,全身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好端端的年轻皇帝竟然硬生生变成乞丐模样,不知道他经历何种变故。
“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
夏延叹了一口气。
“黄姑娘,既已如此,何必多问,我夏延终归是时运不济,命由如此。”
黄蕾看着他沮丧的样子,从大夏一国之君到酒馆买醉的醉汉,心下不胜感慨,竟然泛起一丝同情之心。
本来想要安慰他一番,但转念一想,这样一个年轻后生,倒不如用言语相激来的有用,看向夏延的眼睛,笑道。
“不就是锦衣卫出走了吗?你何必去感伤这样一群背信弃义之人,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但大夏开国太祖不一样是白丁出身,靠着百八十名乡野村夫打来的天下,你眼下的情形还有比大夏太祖更坏吗?”
夏延在皇宫时是听过大夏历朝历代的皇帝事迹的,这位夏朝开国太祖传说极为神勇,一人可敌千人,用兵也甚是了得,以弱胜强的战役频频从他手上冒出,他怎敢拿自己和开国太祖相提并论呢?
“黄姑娘说笑了,太祖乃是我大夏历代皇帝文武第一,我何德何能敢与之相比。”
黄蕾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不然,太祖虽然勇猛无双,但未必是历代皇帝中的文武第一人,前些日子我曾听闻一首凉州词,不知是谁所作?”
说完,吟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夏延脸上一红,这首凉州词是他从前世大诗人王之涣那里搬运过来的,根本不是他自己写的,只是前些天见到东城守卫严密,牢不可破,才有感而发,哪里想到被她听去了。
“黄姑娘,你觉得这首诗写得好吗?”
黄蕾看着他清澈的眼神,轻轻伸出一根手指笑道。
“文采飞扬,天下第一。”
夏延脸色更红了,但随即又明白过来,叹道。
“黄姑娘,你也不必劝我了,就算我有心要返回京城,重振社稷,可是凭借我一个人,又哪里能够。”
黄蕾眼中柔意更甚,心中一**,忍不住走上前跪在夏延身边,轻轻用帕子拭去他嘴角的污滞。
“我不是说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吗?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夏延看着她清秀俏丽的侧脸靠在自己一尺左右,心下一惊,自己这脏兮兮的样子怎能亵渎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但又闻到黄蕾身上的淡淡香气,想要走开又有些舍不得,心中交战一番,任由黄蕾为自己擦拭。
只听黄蕾又道。
“锦衣卫算什么?我让师哥带一些人过来帮你,你不知道我师哥他们有多么厉害,你那些锦衣卫在他们眼里就跟萝卜青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