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他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记得，他手中的每一把刀，都砍被砍碎了，而不是卷刃。
是生生的碎掉，而碎掉的刀，他换了十几把，从中午杀到深夜，从大街上一路杀到驻军兵营。
这名如同恶魔般的男人杀了将近千人，生生将这座小镇里所有的驻军屠杀殆尽。
血淋淋的尸骸路，一路铺到到了军营里，直到萧澜在军营里撕碎了最后一个人时，他才逐渐的从疯狂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
此时喊杀声渐去，闭门一天的百姓们这时终于敢打开家门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们打开门后看到的不是繁花似锦，歌舞升平，相反，一幅宛若修罗地狱一般的残忍画面让每个人都忍不住跪地狂吐了起来。
鲜血在街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残破的尸体和断肢以各种奇怪的造型散落在各个角落。
天上下雨了，萧澜失魂落魄的走出军营，点点细雨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走过街道，百姓们看到了这个犹如魔鬼一般的男子时，虽说每个人都吓得哆嗦，但还是忍不住对其投向了尊敬的目光。
萧澜在找，他在找那两个可怜兄弟的尸骨，他要好好的将其安葬。
可这么多的断肢残臂，他如何能找到？
而这时，百姓们看到了在尸骨堆里翻找的萧澜，他们好奇的围在了距离萧澜很远的位置上观察着。
直到知晓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人把事情讲了一遍后，百姓们才了解了这个男人在找寻着什么。
于是小镇里无数的百姓自发走上了街头，陪着他一同寻找着那二人的遗骨。
终于在破晓时分，一个小男孩，找到了在草丛中的遗骸。
“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小男孩看着满脸血污的萧澜，好奇的问道，年少懵懂的孩子甚至来不及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他看着小男孩的那纯真却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打着补丁的小衣服，萧澜愣住了，他一直守护着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他所为之而战的又是什么？
他回头望去，所有的镇民此刻都在站在了他的身后用着如同这不经世事的男孩一般期许的眼神望着他。
没有人说话，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天下，之所以为天下，那是因为有人。国之所以为国，还是因为这些淳朴的人民。
他守护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某一个政权或者某一个人。
而是，整个天下的百姓们。
“若国不再是国，那我萧澜便不再是萧澜！”
萧澜将手中那残破不堪的断刃狠狠地插在了地面上，望着天空上那轮高悬的太阳，斩钉截铁的说道。
至此之后，凉州戈壁滩上便兴起了一股神秘的势力，这股势力不抢百姓，不劫城镇，却专打朝廷部队，尤其是纵兵抢掠的北卫军，更是视他们如眼中钉肉中刺。
很快的，北卫军中某些不愿与暴军为伍的士兵们，那些哗变的部队们，也纷纷的加入了这个神秘的势力。
而这股势力的首脑，便是现在杨采薇面前站着的萧澜。
“这就是我的故事，杨将军，这样的朝廷不值我去效忠，也不值得你去效忠。”
他平静地诉说着，而杨采薇此刻神色复杂，她没想到自陇西一别后，萧澜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本想劝劝萧澜，而对方的经历却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毕竟，他从没做错过什么。
如果换成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如萧澜一样行事，忠诚评判不了他。
“萧澜，抱歉，我无法和你感同身受，但你如此行事迟早有天...”
“会死，是吗？”
杨采薇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萧澜却答出了她没有说出的答案。
“我若惧死，当日便与暴军同行了，何必于此大动干戈，自那日起，我便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看着视死如归的萧澜，杨采薇的心不由得一痛，曾经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对一切都抱有着希望，眼中时刻泛着明光，如同太阳一般闪耀。
可如今的萧澜，神色冷漠，如同冰块一般眼中的明光早已换上了寒芒。
毕竟自己憧憬的事物，观念崩塌，自己所珍视的人，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萧澜的转变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同时，杨采薇也很生气，她现在才弄清楚为什么当日除了楚琦朝廷没有派一兵一卒来支援。
原来朝廷早就把她当成了弃子，想到这里，杨采薇不禁浑身发冷，若当日楚琦没来力挽狂澜，她此刻恐怕早已沦为了梁人的玩物。
正当她想着这些时，萧澜莫名的对她说道：
“杨将军，在下还未恭喜你呢。”
这一句话吧杨采薇问懵了，她不知道后者所言是什么意思，看着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萧澜淡笑道：
“在下所贺乃玉门战事，玉门一战着实是精彩！在下也听闻了四皇子在此战中的表现，我楚人中能有此盖世英豪实乃国家之幸，民族之幸！”
萧澜说着，眼中便冒出了一股钦佩的神情，看样子他对楚琦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但与此同时他的神色一暗幽幽叹道：
“可惜了，某在无法上阵杀敌了。”
看着她神色黯然的模样，杨采薇也心生怜惜，但一想楚琦便在不远处，也许能让他俩认识认识，或许还有办法。
毕竟楚琦在她心中可不亚于点子王，这家伙似乎面对什么情况都有高招，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她正想跟萧澜说，可是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对萧澜道：
“老大！不好了！外面来人攻寨了！看起来是朝廷的那帮走狗找到咱们啦！”
萧澜闻言，眉头一挑对杨采薇柔声道：
“杨将军委屈你在此待上片刻，待萧某解决了叛军，你我再来叙旧。”
话说完，对士兵吩咐道：
“在此保护好杨将军，她要少了根头发丝！唯你是问！”
“萧澜！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杨采薇见萧澜要走，于是便赶忙喊道，然而萧澜却并未搭理他，提起房中的方天戟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