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进去吧。”
楚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在他面前一块青石上镌刻着沉星两个大字,字旁还有几丝已经变得暗红的血印,四周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可却传来了阵阵腐臭的味道。
在这块青石旁一条蜿蜒的小路直直通向远处的高山,路旁浸满了已经干涸的鲜血,几具已经被秃鹫啄食的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路上。
虽说楚琦以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还没进去呢,光在山门就已经是这般凄凉的惨状了。
他不敢想象,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时间他竟是在这山石旁驻足不前,身体微微发颤。
风清儿见状,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柔声道:
“走吧,我们一起去。”
到底是风清儿的承受能力更强,此时她表现的竟是比楚琦还冷静,虽说一双美眸中此刻布满了悲色,但言语却无比坚定。
只见她握住了楚琦的手,然而秀眉却紧蹙不已,楚琦的手冰冷无比,握在手中就好像一块寒冰。
“楚琦..你..”
她见此关切的看向一言不发的楚琦,眸中里满是担忧,然而楚琦却只是将手收了回来道:
“无妨,我们走。”
言罢,他无视沿途的腐尸,继续向上走去。
可是,越往里走,尸体便越多,腐烂的残躯,断掉的手臂几乎铺满了道路两旁,此地臭气熏天,无数的蚊虫盘旋在尸体上嗡嗡作响,即便是以虎子这帮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也直犯恶心。
“妈的!这王八蛋真是该死。”
虎子跟在楚琦和风清儿身后,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骂了一句。
然而走在最前的楚琦和风清儿,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虎子见此,脸上不禁生出一股忧虑,他和楚琦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后者这么安静。
又走了一阵,沿路的景象简直是触目惊心,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一半,在半山腰上他们仿佛能看到远方的沉星故地。
门派建在山上,然而那山上却凝聚了一团黑色的云雾,仔细一看,那竟是成片成片的乌鸦。
在此地都仿佛能听到那鸦群如同丧钟一般可怖的鸣叫声。
“他..他妈的!这..这是杀了多少人?”
即便是虎子,见着情形也不禁是头皮发麻,那团黑云绕着山峰不断地旋转着,密密麻麻的鸦群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仅是虎子,随他前来的士兵们,此刻也是瑟瑟发抖,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尸骨成山的样子。
但就这种令人颤栗的景象,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虎子指着远方的黑云哆哆嗦嗦的想让楚琦看。
然而后者却停步在了此处。
“就是这里了。”
他的脸上无比漠然,语气中也听不出喜怒。
风清儿闻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而仅仅是那么一瞥便捂住了小嘴。
“天..天哪..”
只见一颗树孤零零的栽在路中央,路旁修筑着一圈石制围栏,围栏旁躺满了尸体,而向上望去,树梢上悬挂着一具无头尸体。
而下方的围栏上,一颗腐败的头颅被工工整整的放置在其上。
“沈..沈先生..”
风清儿的眼中此刻噙满了水雾,虽说尸首已经高度腐败了,但是那身水蓝色的服饰她却怎么也不会认不出。
她强忍着悲痛,但即便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忘看看楚琦的反应。
“楚琦..千万不要太难过了,我们还要给沈先生报仇呢。”
然而,后者却并未答话,只是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沈星极的话语此刻在他的耳畔回响个不停。
虎子见状,也纷纷和士兵们跟了上去。
他们吧沈星极的尸体放了下来,连同头颅一起,包裹了起来,然后葬在了另一个山头上。
而楚琦呢,则在安葬好了沈星极后在其墓前跪了一整天,未曾说过一句话。
虽说他看起来无喜也无悲的,但风清儿知道,楚琦那是悲痛到麻木了。
此时,已至深夜,楚琦仍是跪在沈星极的墓前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风清儿则是在他身边陪着他。
后者的心情,她十分理解,看着楚琦的样子她不禁联想到了母后过世时自己的样子了。
天上的月光洒落下了淡淡的银辉,虎子等人此时早已经睡去了,风清儿则在楚琦身旁自说自话的道:
“楚琦..当年我娘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如你一般在她的墓前跪了好久好久。”
然而这话却并没有让楚琦有一丝一毫的回应,后者仍是如同顽石一般僵立在原地,未发一语。
“我娘是个苦命人,她不过是个采药姑娘,却被我父皇看上从此告别家乡亲人,终日待在深宫中。”
“没有人问过她,是否喜欢我父皇,也没有人在意过她是否对生活满意。”
说到这里,风清儿的眼角淌下了一滴眼泪。
“我娘在生下我之后便失宠了,自我记事时候起,她便经常在后宫里受着欺负。”
“即使在宫中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但她整天还是乐乐呵呵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总是教育我,人不能对于未来失去希望,无论在什么处境下,都不能放弃自己。”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
“但我懂,那不过是说来安慰自己的假话罢了,她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得到头,不是死于宫斗,就是在那深宫中活活老死。”
她的话音在此刻变的哽咽了起来。
“即便我那时还小,但我却已经知道了我娘的未来,如果她不是为了我其实也不会那么早死。”
“其实我并非是一生下来便受到万千宠爱,说来可笑,我不过是庶出的女儿,在我父皇那无数的感情经历中,我不过是最不起眼的哪一个结晶。”
听到这里,楚琦的肩膀颤了颤,只见他转头看向了风清儿。
后者见状话音未停,继续道:
“我娘不过是一个白身,一个农家女儿,在宫中的位份低如尘沙,没有势力,也没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