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

第三十一章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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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7日

家裏沒有從事科學研究的人,所以茫茫表現出對自然科學的熱愛時,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她對小動物、科學現象的好奇心遠多於對洋娃娃的好奇心,喜歡精確的、有因果的表達,好奇心重,記憶力強,常把我繞進她的問題中,然後仰著臉笑,流露出小小的得意之色,踮起腳尖親我的臉頰。

這意味著,她的愛好和我的愛好,是截然不同的。我們一人捧著一本書,各自看各自的。她對文學既無天賦,也無興致,但是因為知道我喜歡,會願意去看我讀過的書,太難的話,就纏著我給她講。

我逐漸發現,她雖對於文字的美不敏感,卻能夠深刻地理解感情。我收到過許多讀者的來信,當她們討論起安娜的故事時,多少會懷著痛惜的心情,和我探討另一種可能——

安娜如果沒有遇到渥倫斯基,是不是會有善終?

茫茫從來沒有問過我這種問題。由於對異國的成人世界陌生,她不能條理清晰地梳理完整篇故事的情節,但是已經理解安娜走向毀滅的必然性。和渥倫斯基相愛,對安娜而言,有著宿命一般的、不可逃脫的必然性。

多麽矛盾,安娜渴望自由、追求幸福,愛又以自由和幸福的名義使她成為奴隸。

我總是為安娜流淚,茫茫很少像我這樣多愁善感,但我知道她能夠共情。她是浪漫主義者,這和她的理性共存,讓她有了一種又矛盾又奇異的悟性。

可能全世界的媽媽都有同樣的感覺,我也不例外——我的茫茫寶貝,是一個特別特別的小女孩。

2月28日

今天是心情複雜的一天,非要我分清的話,應該說難過大於喜悅。

值得開心的是,我今天接到了來自A市的電話,電話是我最崇敬的李老先生——《思亦》文學雜誌的主編親自打來的。我去年寫的兩篇中篇故事,經過社長的引薦,居然得到了李老先生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