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长得绝不能算帅,只能说是平凡中的平凡。
金色和棕色相间的头发也不怎么打理,显得乱糟糟得。
身体不够壮实,有些消瘦,唯一的优点是个头够高,穿起衣服来还有模有样。这一天,来到西装店。
有些怯懦的伯尼,不知道该怎么跟店员说,只能在店里来回溜达。
接着伯尼拿起一款灰色西装,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一名上了年纪的店员走过来说:“工作的面试?”
“喔,不。”被这样一问,伯尼有些慌张,赶紧否定道。
老店员莞尔一笑道:“去见心上人?”
“呃,是的。”
“你很有眼光,我觉得你手里这款西装很合适。”
“真的?”伯尼露出些许笑意,得意道。
“你很高,但是并不壮,穿上黑西服会让你显得太瘦,这个颜色则刚刚好,但如果你要去见你的心上人,你的鞋……”说着老店员指了指伯尼的鞋。
“喔,是的,它们太破旧了。”
“是你父亲的鞋吗?”老店员问道。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伯尼被这样一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呃,是,是的。”
老店员从一旁拿来一双崭新的黑皮鞋,说:“我想你应该试试这双。”
“可以吗?”
“当然。”
在试衣间换好西服和皮鞋后,伯尼走出来。
老店员惊叹道:“那姑娘一定会爱上你。”
可当要结账,看到金额时,伯尼不禁吞了一下口水,摸了摸兜,十分为难。
老店员看出了伯尼的难处,说:“或许穿着你父亲的皮鞋是更好的选择,它能带给你好运。”随即将新皮鞋拿走了。
伯尼抿了抿嘴,说:“谢谢。”接着掏出一小捆现金放在收银台上。
结完账,伯尼拿着西服走出店门,还不忘回头对那名老店员点头致谢。
老店员也点头回礼,说:“祝你好运。”
坐在巴士里,伯尼小心翼翼地抱着西服,生怕它被折出痕迹。
窗外的光景渐渐远离繁华,下了巴士,昨晚刚刚下过雨,地面到处都是水坑,伯尼看着脚下,不希望踩进水坑。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伯尼登上一所破旧公寓的楼梯。
楼上下来一个中年人,冲伯尼调侃道:“嘿,买了西服?打算在金融街就职吗?”
伯尼笑了笑:“或许吧。”
可楼道太窄,伯尼紧紧贴着墙壁,让对方先下来,接着自己再继续向上。
回到家,伯尼将西装摆在**,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接着,伯尼拿出自己仅有的一件白衬衫,搭配上西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
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伯尼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自言自语道:“她会爱上我吗?不,我不想她伤心。”随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床垫咯吱咯吱地响了几下。
下午。
穿着西服的伯尼小心翼翼地走出公寓周围布满水坑的道路。
在花店买上一束玫瑰,伯尼收拾好心情,来到一所医院门前,接着鼓起所有的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走到前台,伯尼结结巴巴地问道:“请问……德洛丽丝护士在哪儿?”
前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手捧着鲜花,还被这样问,伯尼犹豫再三,说:“我是个送花的,有人托我送花给德洛丽丝护士小姐。”
前台说:“给我就好了,我会转交给德洛丽丝。”
“呃,可我必须要她的签名,要不,我的老板一定会开除我。”
前台抬眼瞥了瞥伯尼:“好吧,她在三层,具体哪个诊室就说不准了。”
“好的,谢谢你。”
来到三楼,伯尼走过每扇门前,寻找自己梦中的女孩。
可接连走过大半个楼道,也没看到她。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伯尼?伯尼·辛普森?”
伯尼呆住了几秒,才转过身来,自己心爱的姑娘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伯尼一时间有些窒息,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又割伤了自己吗?”德洛丽丝笑着问道。
“是,啊不。”伯尼惊喜地问道,“你记得我?”
“当然,两天前我才给你包扎的伤口。”
“可你记得我的名字……”
“是啊,你重复了很多遍,叮嘱我,要让我记住。”
伯尼傻笑了两声:“我很抱歉。”
“喔,没关系,这种介绍自己的方式很令人印象深刻。”说着德洛丽丝指了指伯尼手中的鲜花,“是给我的?”
“喔,是的。”伯尼赶紧将花递给德洛丽丝。
“谢谢。”德洛丽丝这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你知道的,我现在还在上班,不过今天我不值夜班,或许之后我们可以去喝一杯咖啡。”
“那太好了。”
“你愿意等到我下班吗?”
“当然,完全没问题。”伯尼有些激动道。
“医院附近有个广场,那我们晚上七点在那见?”
“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这时一名路过的老患者说:“哼哼,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你就没机会了小伙子。”
伯尼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德洛丽丝脱口而出道:“那我现在就去广场等着。”可马上又发现自己说的有问题,赶紧纠正道,“我是说,我在附近等着,等到时间再来。”说完,还没等德洛丽丝回答,伯尼就兴奋得转身离开了。
走出医院,伯尼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医院前面广场上的时钟,离七点还有两个小时,真是既希望时间快进,能让自己尽快再次见到德洛丽丝,可又想多享受一秒这种约会前的愉悦。
走出几步,伯尼看到一个咖啡馆,可摸了摸兜,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再花的话,万一晚上请德洛丽丝吃饭的钱都不够了,就太没面子了。
伯尼走到一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瓶罐装咖啡,随即就坐在广场的花坛旁,独自喝了起来。
不时抬眼看着广场上的时钟,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突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伯尼·辛普森。”
伯尼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回头看去。
“不要回头,不要大叫,否则我现在就会扣下扳机,让你提早变成一个死人。”声音隔着花丛传来,伯尼看不见对方的样貌,但从对方的口气,听出这并不是开玩笑。
“你是谁?”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又何必在乎我是谁,我知道,明天你就要上刑场,而今天你要伤一个姑娘的心。”
伯尼不断地跺脚,显得紧张、不安,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你是来提前结束我生命的吗?”
“或许吧,但在那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在你口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对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的,被雪莉·梅洛盯上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但此时此刻,你还可以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自杀?那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吧。”
“如果我想杀你,你刚才就不会见到梦中的姑娘。”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
“我知道明天雪莉·梅洛就会将炸药围在你身上,让你去炸死那名心理医生,或许再加上那名叫作皮特的警察。”
伯尼咬着牙,忍住眼泪说:“她用孤儿院的孩子们威胁我,我别无选择。”
“你有选择。”
“什么意思?”
“在他们安装炸药的时候,雪莉·梅洛一定会在现场看着你,我了解她,她享受这种时刻。”“你要我怎么做?”
“拔断炸药上的红线,炸死雪莉·梅洛。”
“天哪,天na,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难道你甘愿当一颗人肉炸弹,去炸死那些无辜的人吗?”
伯尼摇着头,脑子一片混乱,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个叫德洛丽丝的姑娘,难道你希望她第二天看新闻里说,跟自己约会的人是个极端宗教恐怖主义者吗?”
“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呢哪,你会杀了我?”
“如果我必须这么做的话,我会杀了你。”
伯尼几乎哭了出来:“原来你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我只是一名士兵,一名会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士兵。”“这么说,你和圣血兄弟会正发生一场战争?”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杀死老兵埃布尔的人也是你?”
“是的。”
“哼,你打算一个人跟整个圣血兄弟会抗争吗?”
“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在非洲如此,在这里也会是这样。”
“如果我失败了,记得,帮我杀了雪莉·梅洛。”说着伯尼站起身,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正慢慢走来,她是那么美丽,美得令伯尼窒息,美得令伯尼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审判。
而花丛那边,最后传来一声:“我向你保证。”
“嗨。”伯尼迎上前说。
德洛丽丝背着包,手里拿着玫瑰花,打量了伯尼一番,问道:“怎么了吗?你好像刚刚哭过。”
“没,没有。”伯尼赶紧解释道,“只是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孩。”
“哼,真的吗?”德洛丽丝露出一瞥得意的笑意,“我们走吧。”
“嗯。”
可没走出去两步,伯尼突然停了下来,说:“德洛丽丝,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德洛丽丝回过头,笑道:“这种话不应该是约会的最后才说吗?”
“我……我只是……”伯尼心中有千言万语,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真的应该把这些话说出来吗?伯尼并不确定。
德洛丽丝突然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
“你知道?”
“我从你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对不对?很多病人在离开时,都会像你一样,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伯尼低着眼说:“是啊。”
“你要去哪儿?”德洛丽丝就站在原地,不靠近伯尼,也不远离。
伯尼摇了摇头:“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明早的票?所以今天最后来赌赌自己喜欢的女孩会不会跟自己约会?”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我现在就离开。”
德洛丽丝摇了摇头:“不,这没有什么,我们总是对自己的内心低头,因为我们不是神,而只是普通的凡人。”
伯尼被德洛丽丝的话所感动,忍着泪水,笑道:“我已经把所有家当都用来买这件西服了,如果再多约会一天,恐怕我就会破产了。”
“很帅,很适合你。”
“谢谢。”
不知过去了多久。
晨光乍现。
将酒瓶中最后一滴酒倒入玻璃杯里,伯尼努力想鼓起勇气,可双手依旧颤抖。
“嗯?你怎么了?现在……才五点。”
伯尼沉默不语,将杯里的酒一口周进嘴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伯尼痛苦的样子,德洛丽丝从**起来,轻抚着伯尼问道。“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我,不要尝试去探寻我的消息。”伯尼冷冷道。
“你是说真的吗?”
伯尼点点头,但眼中却含着泪水,再一次重复道:“走,我要你现在就离开。”
“我想和你一起走。”
“不,你不能,没人能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你到底要去哪儿?”德洛丽丝轻抚伯尼的脸庞。
伯尼捂着眼睛,再一次肯定道:“你必须走。”
“除非你说清楚理由。”
“我不能!”伯尼摇着头激动道。
“你很害怕,到底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可怕的事?”
“你不必知道。”说着伯尼站起身,背冲着德洛丽丝,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想掩饰,却不住地颤抖,不住地颤抖。
德洛丽丝想用身体去温热伯尼颤抖的身躯。
伯尼看着镜子里相依偎的两人,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颤抖地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德洛丽丝吃惊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
“我非去不可,否则会有更多的孩子因为我而死去。”
“孤儿院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那些恐怖分子,他们要用我做人肉炸弹。”
“什么?不行,我们得报警!”说着,德洛丽丝就打算拿起电话。
“不!我们现在报警,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或许还会害死孩子们。”“可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
“除非有铁证,警察是不会轻易对教会势力做什么的。”
“那我们逃吧,我们离开这座城市。”
“我想过,我想过带你离开,可那些孩子会怎么办?”
德洛丽丝劝道:“只要你离开了,我相信他们没有理由去为难那些孩子,你离开了,孩子们自然也就安全了。”
“不,雪莉·梅洛不是那样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难道你忍心就这样离我而去吗?我们才刚刚开始。”
伯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双手捧着德洛丽丝的脸说:“这跟我昨天想的不一样,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放弃一切,可是看着你,看着你,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离去。”
“我们现在就走,坐火车离开这里。”
伯尼挣扎了一会儿,但看着德洛丽丝,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爱的女孩的留恋,还是占据了制高点。
伯尼点点头,问道:“是的,你要回家收拾东西吗?”
“不了,我可以之后再回来,到时候再拿东西,我们先离开!”
拿定主意,两人赶紧收拾东西,接着便直奔火车站。
清晨的车站人流不多,熙攘的旅客在走动,更多的人还睡在椅子上。
伯尼拉着德洛丽丝的手,感觉一切不再黑暗无边,看着照进站台的晨光,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去他的雪莉·梅洛,去他的孤儿院,谁也不能阻止我带着德洛丽丝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伯尼兜里的电话响了,电话号码没有显示,伯尼看了看,决定不接,便将手机又揣进了兜里。
可电话不停地响,伯尼有些不安,又不想让德洛丽丝担心,便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我就在这里等你。”
别了德洛丽丝,伯尼独自走进洗手间,可他刚想接起电话,电话却不再响了。
伯尼回拨过去,却是个空号,伯尼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再多想,拧开水龙头,将水扑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当伯尼再抬起头时,镜子里,只见一个戴着兜帽、满脸绷带的人站在自己身后,正用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伯尼震惊得不敢动弹,举起双手,恳求道:“不要开枪。”
背后的绷带怪人冷冷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逃掉吧?”
伯尼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你不光会害死孤儿院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女孩,也会落得悲惨的下场。”“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了解雪莉·梅洛一万倍。”
“你的意思是她会来追杀我们?”
“她在非洲协助了种族屠杀,成千上万的人死于她一个命令。”
“可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死去。”伯尼颤抖着为自己辩解道。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你已经是一个死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如何死去。”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伯尼想反抗,但是不敢,咬着牙,痛苦地忍住泪水。
绷带人说:“像个英雄一样死去,还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和自己一同被折磨过后,再慢慢地痛苦地死去,你想选择哪一种?”
“神哪。”伯尼捂着自己的嘴,眼泪落下,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伯尼,当然,我也可以在这里杀死你,避免那些孩子被杀。”
想到德洛丽丝还在外面等自己,而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伯尼害怕极了,争辩道:“孩子的命就比我的重要吗?”
“当然不,但你现在死,其他人就不会死,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将有更多人遭受灾厄。”
“神哪,请救救我,救救我。”伯尼双手攥在一起,不住地恳求道。
洗手间外,德洛丽丝看了看表,伯尼已经进去洗手间好一段时间了。便来到洗手间门口喊道:“伯尼!伯尼!”
可等了一会儿依旧没回应。
德洛丽丝刚想进洗手间时,只见伯尼走了出来。
“一切都还好?”
“嗯,当然。”伯尼点点头。
不久,列车进站,伯尼和德洛丽丝拎着行礼走上列车,接着两人坐下,相互凝视着。
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切像一场童话,残酷和美好并行,他们都想通过对方来忘记一些事情,一些痛苦的事情。
“怎么了?”德洛丽丝看着盯着自己的伯尼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美了,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德洛丽丝笑道:“你这是在夸自己吗?说自己是白马王子。”
“我是吗?”
“或许吧,可你出现时没有骑马。”
就在这时,伯尼起身笑道:“没有马的王子要去餐车买两杯咖啡。”
德洛丽丝回应道:“嗯。”
很快,列车的汽笛声响起,德洛丽丝回头看去,伯尼还没有回来。
德洛丽丝有些不安,刚想起身去找伯尼,突然,包里的电话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伯尼的号码,德洛丽丝赶紧接起来,问道:“你在哪儿?”
就当德洛丽丝说着,列车已经缓缓开动。
“看窗外。”
听了伯尼的,德洛丽丝发现伯尼正站在自己座位的窗外,看着自己。
德洛丽丝赶紧跑到车厢与车厢之间出口的地方,可门已经锁死,德洛丽丝用力地拍着门,冲伯尼道:“不!为什么?!”
列车外的伯尼跟着列车前行,摇了摇头,对电话里说:“不要去探寻我的消息,不要再记起我的名字,最好一个月之内,不要去看新闻。”
随即伯尼也不等德洛丽丝回应,便挂断了电话,接着停下脚步,目送着列车前行,直到德洛丽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