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低下头，看着有些失落，有些羞愧：“抱歉。”
田中赶紧安慰道：“没什么，没什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这么做，只是这一切并不适合。”
“我明白，我明白。”
“对了，或许今晚，我们就能得到另一单生意，昨天瑞恩说，今晚富豪们挑选之后，剩下的姑娘会被集中起来，运往别处。”
“今晚？”听起来安娜有些为难，“今晚有个熟客预约了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去帮你。”
“没关系，你先跟尼尔森打好招呼，到时候我带人直接去找他。”
“你打算晚上交易吗？”
“我不喜欢拖延，对我，或者那个女孩，都是种折磨。”
安娜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跟尼尔森说。”
接着田中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安娜，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出去等。”“没事，没事，你还要烟吗？”
田中这才发现手里的烟已经烧得没剩下什么了，赶紧将其熄灭在烟灰缸里。
夜晚。
将近11点多。
田中站在妓女们落脚的公寓前，缩着脖子，等着卡车到来。
不时有人过来跟田中打招呼，作为瑞恩的翻译干了几天，很多人都认识了田中这张典型东方人的面孔。
接着只见安娜拉着一个客人走向公寓。
田中瞥了几眼，安娜没看自己，接着便和客人走入公寓。
田中想起早上有可能发生的**情景，笑着摇摇头，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不时地看表，卡车随时都有可能会到，田中希望其中有愿意付钱的女孩。
这时，看门的笑着冲田中问道：“你就这么想救自己的同胞吗？上个被赎走的女孩是不是用身体代替了报酬？”
“相信我，在我这个年纪，那三万块远比女人的身体重要得多。”
“既然重要，你还敢冒险救她们？”
“为什么不呢？她们是我的同胞，我们说着同样的话语，来自相同的地方。”
“就因为这些？我周围都是跟我说着一样话语的家伙，怎么没见一个来帮我。”
被这样一说，田中一时间有些语塞，笑了笑，其实不想说更多，怕被别人揭穿自己其实是利用这件事赚钱：“呃，呣，或许跟你身上的文身有关？你叫什么？”
“托姆。”
“你加入这个帮派多久了？”
“三年了，看着这里的妓女们进进出出，连老大都换了两任了。”
“上一个老大呢？”
“瑞恩之前的？高斯林？他被警察做掉了。”
“看起来警察没抛弃这里？”
“倒也不是。”托姆突然降低了音量，“不妨告诉你，前一任老大迷上了这里一个姑娘，最终被那个姑娘害死了，所以这里的女人碰不得，我早就知道，所以三年了，我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们。”
“看起来这里只有你最明智。”
“是吗？我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也不傻，不过，现在瑞恩干得不错，我想他会长命，除非他信任了什么不该信任的人。”
田中皱了皱眉头，问道：“比如？”
托姆拿起一旁台阶上的酒瓶，喝了几口说：“我说不准，现在生意很好，东九区的难民给这里新的契机，就这么干下去，我想没什么问题。”
“看来最近福利不错？”
“嗯，奖金比以往多了不少，那些东九区的女孩更可以随意嫖宿，可惜我没兴趣，也就没这福利了。”
听到这话，田中心里并不好过，笑道：“看起来你很正直。”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女人在我身下挣扎的感觉，或者用药品控制她们思维的感觉。”
“可你在这里当看门人，每天不都得看着她们？”
托姆也笑了笑：“不在这，还能去哪儿？”
就当两人说着，卡车开到了公寓前。
托姆放下酒瓶，和田中走上前。
瑞恩从驾驶座下来，冲托姆吩咐道：“将她们扛进地下室。”
托姆点点头，打开卡车的后车厢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后车厢里的姑娘们东倒西歪，一个个看起来神志不清。
田中有些吃惊，但明白这些姑娘大概都被喂了迷幻药一类的东西，防止她们反抗。
托姆跳进车厢里，扛出一名姑娘。
田中赶紧上前接手道：“我来帮忙。”
托姆点点头，将姑娘交给了田中，田中扛着姑娘，缓步走向地下室。
瑞恩在身后盯着田中的背影，心里大致明白田中在盘算着什么，笑着喃喃道：“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的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
将姑娘扛进地下室这一路上，田中不断地用东九区的语言冲姑娘小声问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姑娘神智不清，根本不明白田中在说什么。
打开地下室的电灯，让姑娘靠着墙坐下，田中有些担心，如果每个姑娘都是这般情景，恐怕今晚是找不出一个愿意出三万块的了。
将姑娘一个个扛进地下室。
瑞恩坐在台阶上，喝着啤酒，冲刚走出来满头大汗的田中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让你心满意足的女孩？”
田中心中咯噔了一下，瑞恩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试探，似乎话里有话，便佯装愤怒，转移话题道：“她们都被喂了药，她们已经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了，那些富豪满意了吗？”
面对田中仿佛是指责，但又将矛头对准富豪的话语，瑞恩不禁有些佩服面前的老者，不再想刁难田中，便喝了一口啤酒，笑了笑说：“还算满意吧，给我的分成足够让我给大家发出今天的奖金了。”
“今天的奖金吗，不要算上我了。”
“你确定吗？你不觉得这毫无意义吗？”说着瑞恩将两百块钱递给田中。
田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伸出手，将钱接了过来。
瑞恩撇撇嘴，指了指街对面打转的混混儿：“如果觉得良心不安，如果觉得痛苦，就用这钱买点大麻，一切就都解决了。”
田中有些好奇，瑞恩的这几句话让自己觉得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单纯的恶棍，问道：“你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吗？”
“我不嗜好毒品。”
“那你嗜好什么？”
瑞恩瞥了一眼田中，嘴里嚼着舌头，笑道：“我们在闲聊吗？”
“为什么不呢？”
“哼，你今晚的目的还没达到，就这样停下来好吗？”
听到这话，田中的笑意又消失了，瑞恩的表情仿佛看穿了一切，田中有些心虚，不敢再多说，点点头，便又朝卡车走了过去，和托姆一起，将女孩一个个扛进地下室。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将最后一个女孩扛进地下室后，田中用手拍了拍女孩的脸问道。
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田中不打算放弃，接着又去尝试唤醒其余女孩。
终于，其中一个看起来昏昏沉沉的女孩，似乎有了知觉，问道：“你是谁？”
田中回应道：“我是这里的翻译，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女孩吃力地点了点头：“你会说东九区的语言？”
“是的，我也来自东九区。”
“救、救救我。”
“是的，我来这里，就是来救你的。”为了让对话进行下去，田中不禁违心地说道。
“真的？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女孩半睁着眼睛，似乎想集中精神，看清田中的长相，但怎么也做不到。
“我现在必须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
“你的家人也在特默内斯吗？”
女孩点点头。
“将你带出这里，需要三万块，你家人可以付得起吗？”
“什么？”
“想把你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需要三万块，我在问你，你家人有能力支付这笔钱吗？”
似乎听明白田中在说什么，女孩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充满哭腔，拽着田中的胳膊，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救救我。”
就在这时，一旁另一个女孩突然低声说了什么。
在这并不嘈杂的环境里，田中听明白些许，只能拿开抓住自己的女孩的手，向和自己搭话的女孩走过去。
田中来到跟前，女孩子喘着粗气道：“我的家人能付，他们能付。”
“你的家人在特默内斯？”
女孩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田中谨慎地问道：“你确定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是的，你想让我们付钱赎自己。”
“是的，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家人能付得出三万，又或许更多一些的赎金吗？”
女孩坚定，但断断续续地说：“没问题，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家人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你叫什么名字？”
“山崎悦子。”
田中点了点头，随即扛起女孩，走出地下室。
来到门口。
瑞恩叼着烟，笑道：“她看起来神志不清，你确定要相信这样一个女孩所说的话吗？”田中坚定地点点头，让悦子靠在一旁，接着从包里拿出了一捆钱，放进瑞恩的手里。
瑞恩接过钱，也不数，直接放在了旁边，说：“你可以带她走了。”
“我需要她家人的联络方式。”
“她叫什么名字？”
“Yamazaki Etuko。”
瑞恩冲一旁的托姆道：“去拿登录了她们资料的记录册，就在我房间的桌子上。”
托姆赶紧起身，回身走进公寓，去拿记录册。
不久，托姆拿着一本又厚又宽的笔记本出来，交给了田中。
田中翻开来，找了一通，没有发现悦子这个名字登记在上面，甚至山崎这个姓氏也没有。田中有些奇怪地看向瑞恩，说：“这上面没有她家人的资料。”
瑞恩挑了挑眉，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没准是在登记时漏了她，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从我这里发货的，只是转运时，碰巧被运到了我这里。”
田中眼珠转了一圈，知道遇上这种情况也是很有可能的，便说：“好吧，等她醒了，我问她吧。”
瑞恩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阴沉地笑道：“希望你明早10点以前能将这件棘手的货物出手。”
“我明白了，我会的。”“好运。”
一路将女孩扛来尼尔森家。
气喘吁吁的田中拍响房门，尼尔森拉开门，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田中见状，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可很显然喝醉的尼尔森根本没有察觉，帮着田中将悦子扛进屋里，放在沙发上。
田中第一时间看到了桌上堆满的酒瓶以及地上零食的渣滓，问道：“刚才在和什么人一起喝酒？”
“朋友而已。”说着尼尔森又拿起了酒瓶。
田中一把夺过来，放在一旁，冷冷道：“安娜没跟你说我会来吗？”
“当然，当然说了，不过看你迟迟不来，我又没事干，就找几个朋友来喝酒了。”
田中叹了口气，现在也没必要过多责备尼尔森，问道：“她看起来被注射了不少毒品，你有没有什么让她清醒过来的办法？”
“毒品？再给她吸点大麻？上回买的，还留下一点。”
田中不想多说什么，冷冷地说道：“算了算了，那咱们只有等着她自己醒来了，正好，也可以让你醒醒酒。”
尼尔森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没喝醉。”
“没喝醉就把家里收拾收拾，平时都是安娜帮你打扫？”
“她可没空，都得我自己来。”尼尔森坐在椅子上，半睁着眼，看起来和那个姑娘一样昏昏沉沉的。
田中没办法，也只能坐下来，看着这个叫悦子的女孩，希望她能尽早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
连田中也打上了瞌睡。
突然，酒瓶子被踢倒的声音传来，田中急忙睁开眼睛，以为女孩醒了，看到的却是尼尔森站起来去上厕所。
接着田中瞥了一眼女孩，对方还紧闭着双目。
田中站起身，活动了活动，希望自己别在打瞌睡。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我在哪儿？”
田中赶紧回头看去，只见是女孩醒了。
田中凑过去，问道：“你醒了？你现在安全了，你在我的落脚处。”女孩看起来依旧非常虚弱，喘着粗气，回答道：“我的家人呢？”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家人的联络方式。”
正当田中问着，尼尔森从厕所里出来，问道：“她醒了？”
田中冲尼尔森吩咐道：“去倒杯白水。”
“嗯。”
接着田中继续问道：“我需要你家人的联络方式，你现在能想起来吗？”女孩扶着额头，皱起眉间，看起来十分痛苦，一时间没有回答。
尼尔森端来一杯水，田中接过来，喂到女孩嘴边说：“来，喝点吧。”
女孩抿了两口，吃力地回答道：“联络方式？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尼尔森和田中关切地注视着女孩。
女孩睁开眼，问道：“你们有纸和笔吗？”
尼尔森拿来纸笔，田中则扶起女孩，女孩在纸上写了三个电话号码，接着撂下笔，依旧十分痛苦地说：“我脑子有些乱，应该是这三个其中之一，其中一个是我家人的电话号码。”
田中看了看这三个号码，接着站起身，对尼尔森说：“看好她，我去打电话。”
尼尔森点点头。
随即田中掏出电话，给这三个号码拨了过去。
其中第二个号码不是空号，很快就接通了。
田中用东九区的语言问道：“喂，你们是山崎悦子的家人吗？”
“是，是，你是谁？我女儿在哪儿？”
又是熟悉的感觉，上一个女孩的家人也是同样的反应，这不禁让田中心头的担忧减轻了一些，田中回答道：“你的女儿暂时安全了，她在我这里。”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为了将你女儿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我付了三万块，我希望你能付给我四万块，那样我就会带你女儿去见你。”
“什么？四万块？你想敲诈我吗？”
田中毫不避讳：“你可以这么理解，但这也是救你女儿唯一的途径，希望你能珍惜。”
“好吧，好吧，我会想办法，我去哪给你钱？”
田中看了看表：“我不想拖延，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特默内斯熔炉区西南角，市立医院前的广场见，到时我会带着你的女儿一起去，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我明白了。”
随即田中挂断了电话。
尼尔森看了看表：“一个小时之后？才三点半。”
田中冷冷地回答道：“尽早拿回钱，我才能安心睡觉，这回你得跟我一起来，我在广场等她的家人时，你带她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餐厅坐，等对方付完钱，我就给你打电话，到时你把人带来广场就行了。”
“听起来不难。”
“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出发。”
“嗯。”
独自来到广场，田中看了看四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叼起一根香烟，点燃，抽了起来，更不时地跺脚，想要驱散寒意。
另一边，尼尔森带着山崎悦子来到一家餐厅，找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女孩看起来依旧昏昏沉沉的，不大能行动。
尼尔森要了一杯咖啡，独自喝了起来，可不久，他突然瞥见窗外有几个人蹲在那里有说有笑，便撂下悦子，走出餐厅，冲那几个人打招呼道：“嘿！”
“哟，尼尔森，你干吗呢？这么晚还出来？”看起来街边几个黑皮肤的年轻人和尼尔森认识。
“有点饿了，出来找东西吃。”
这时，其中一个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卷，问道：“最新搞来的，要不要试试？”
尼尔森接过来，笑道：“当然！”
随即尼尔森点燃烟卷，抽了起来，几口之后，越来越兴奋，问道：“见鬼，你从哪搞来这好货？还有没有？”
其中一个年轻人冲一旁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随即拿出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着大麻粉一样的东西。
年轻人说：“五百块，这些就都归你了。”
尼尔森看着那个透明塑胶袋，犹豫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声调，笑道：“见鬼！五百就五百！今晚就能挣回来！”
听到这话，几个黑人小伙相互看了看，很好奇尼尔森在干什么，一晚上就能赚五百。
其中一个人问道：“有什么好事，也给兄弟几个分享一下？”
尼尔森挑了挑眉，有些自豪地说：“哈哈，你们也想来掺合一脚？等我哪天把生意做大了，大家人人都有份儿，好了，不说了，餐厅里的牛排还在等我呢。”
随即，交易达成，尼尔森和对方握了握手，用肩膀互撞一下，回身走向餐厅。
回到餐厅，可当尼尔森来到角落时，却发现女孩不见了。
尼尔森急忙向四周瞥去。
没有别的客人，只有服务员站在吧台里正在记录着什么。
尼尔森走过去，问道：“刚才和我一个桌的那个姑娘呢？”“喔她啊，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她说她要去哪儿了吗？”
服务员耸了耸肩：“我可不懂外国话。”
“那她从后门离开了？”尼尔森问道。
服务员点点头。
随即尼尔森冲出后门，四下查看，可依旧不见女孩的踪影，是左还是右？尼尔森没有时间多想，赶紧朝着小巷的其中一边跑了过去。
可跑出小巷依旧没有女孩的影子。
另一边？尼尔森又赶紧折回小巷的另一头。
可这边也没有女孩的踪影。
那个女孩看起来不像能走远的样子，难道她昏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尼尔森不禁越想越害怕。可街巷四通八达，她能去哪儿？
这时，看到路边一名妓女样的人正站在电线杆下抽烟，尼尔森赶紧跑过去，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东九区的女孩经过这边？”
妓女瞥了眼尼尔森，对他的问话态度十分不屑，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话呢！”说着尼尔森一把扽住妓女的衣服。
妓女冷冷道：“干什么？我是瑞恩那的人，要是脸上肿一块，瑞恩会给你好瞧的。”
听对方这么说，尼尔森松开了手，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东九区的女孩经过这附近。”
“东九区的女孩？这附近有不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面对对方嚣张的态度，尼尔森也没什么办法，又不能动手打对方，便指了指女性，悻悻地离开了，继续独自寻找女孩的下落。
可很快，兜里的电话响了，尼尔森拿起来，看到是田中的来电，一时间不敢接起来，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第一时间说：“姑娘不见了。”
“我女儿在哪儿？！”
面对对方的厉声询问，手机贴在耳边的田中点了点头，接着挂上电话说：“你女儿就快来了，我的同伴正把她带来这里。”说着田中握着钱袋的手，攥得更紧了。
田中明白，面前女孩的父亲身高比自己高不少，不胖，年纪看起来也比自己轻，如果自己真要落跑，一定跑不过对方。
就这样，相互冷冷地注视了几分钟后。
对方越发怀疑田中是不是在说谎，因为田中的同伙迟迟不出现。
就当对方要发难，开口问时。
田中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枪口指着面前女孩的父亲。
对方愣住了。
“你的女儿从我同伴那里溜走了，保持手机开机，相信很快你就会收到自己女儿的电话。”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救出我女儿对不对？你只是想从我这里勒索一笔钱！你这个骗子，我女儿在哪儿？”对方的情绪看起来马上就要失控了。
田中突然觉得拔枪真的未必是个好主意，但已经没办法，只能继续道：“冷静，我想你见到了我的诚意，我比你更早来到这里，等着你出现，我不想事情失去控制，所以现在请你冷静地想一想，你的女儿，如果你还想见到自己的女儿，就一定要冷静。我手上的枪是真货，如果我扣下了扳机，那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你骗我，还让我冷静，你这个浑蛋，我女儿到底在哪儿？！”
“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你女儿的名字，甚至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如果我没见到你女儿，我又从哪里得知的这一切？”
“你还想蒙我？我当时登记了资料！人贩子在将我们和自己的女儿分开时都登记了资料！你一定是看了那份资料，所以打起了鬼主意，你到底是谁？我女儿到底在哪儿？”中年男子一边咆哮，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田中，手更去抽藏在背后腰间的菜刀。
田中依旧想说服对方冷静下来：“我想你女儿不久之后就会打你的电话，我可以陪你在这里等着，我想她一定很快就会打……”
可还没等田中说完，对方已经抽出菜刀，猛地向田中砍了过去，田中举起拿钱的手去挡，握枪的右手瞬间扣动了扳机。
“砰！”
田中的左手被砍伤，钱袋掉落在地，更因为枪的后坐力，一屁股坐倒在地。
而田中面前，女孩的父亲则捂着肚子，跪了下来，接着趴倒在地，不省人事。
正当田中震惊得哑口无言时，不远处，一个虚弱的声音叫道：“爸爸！爸爸？！”
田中猛地转头看去，竟是山崎悦子，只见她看起来依旧虚弱，走过来，扑通一下跪在自己倒地的父亲面前，想将父亲扶起。
田中依旧哑口无言，震惊得无法动弹。
悦子将父亲贴地的脸庞扶起，但父亲睁着眼一动不动，悦子不禁失声痛哭出来。
田中喘着粗气，看着这一切，接着又看了看手中的枪，是自己做的……是自己杀死了对方！田中的手不断颤抖，突然间，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闭起双目！
“你干吗呢？还不赶紧走！”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阻止了田中准备扣下扳机的手。
接着田中只感到自己被什么人拉了起来，田中回头看去，是尼尔森！他催促自己道：“快走，一会儿警察来了就跑不掉了！”
被尼尔森拉着，田中回身，赶紧逃离了现场。
而装着四万块的袋子就丢在了那里。
两人逃回尼尔森的住处。
因为自己的疏忽，丢了钱，还杀了人，尼尔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地抽烟，眉头紧锁。
而与之相对的，田中更是六神无主，只是呆呆地看着桌面。
尼尔森开口道：“死的是东九区来的难民，警察不会深入调查，那个女孩也会被很快遣送回东九区，我想你是安全的。”
田中也抽着烟，盯着桌上的手枪，突然问道：“他真的死了吗？”
尼尔森不敢说话，怕刺激到田中。
田中继续用冰冷的口气问道：“你以前杀过人吗？尼尔森？”
尼尔森不知道田中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抽烟。
突然间，田中拿起桌上的手枪，站起身来到尼尔森跟前，一把抓着对方的领子，用枪指着对方的脑门大声问道：“我问你以前杀过人吗？”
尼尔森被吓傻了，摇了摇头。
田中恶狠狠道：“你这个小瘪三，相信你是我最大的错误。”
尼尔森吞了下口水，依旧吓得不敢说话。
“安娜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哼哼……”说着田中松开了尼尔森，拿着枪又坐回了沙发上，盯着尼尔森说，“把你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尼尔森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不要废话，拿出来。”
尼尔森唯唯诺诺地争辩道：“这……生意是你发起的，责任当然该由你来承担，况且刚才我还救了你……”
田中盯着尼尔森，没吭声。
“没……没有，我现在手头没钱，钱都在银行里。”
听到这话，田中放声大笑出来，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没想到你这么有喜剧天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样一个瘪三说的话吗？银行？你可不会把钱放在银行，因为如果大麻抽多了，不记得银行卡密码可就不妙了。”
田中的语气越发阴沉，尼尔森被吓得不轻，摇着头说：“安娜，安娜那一定还有钱，上回她就给了我五百，那女人那一定还有不少私房钱，到时我让她把钱都给你！”
田中并不回应，这让尼尔森更加心慌，急忙道：“不，不，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田中开口了：“放下电话，安娜那里，我之后自然会去找她，就不用麻烦你了。”
尼尔森刚要拨电话的手停下了。
田中继续说：“拿出来。”
实在没办法，尼尔森只能将自己藏起来的钱都拿了出来。
被攒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摆在田中面前，田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因为目测，桌上的钱不过三四百快，还都是零碎的钞票：“就这些？”
田中冰冷的眼神告诉尼尔森，这时候说谎对自己没任何好处，尼尔森点点头：“我从来都是有钱就花。”
“安娜平时是不是还接济你？”
“嗯。”
“吃软饭的东西。”说着田中将桌上钱胡噜到一起，接着揣进兜里，站起身，朝门走过去。看到田中似乎要离开，尼尔森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要拿回我的四万块。”
尼尔森不能理解地问道：“你现在要去那个广场吗？你不怕被抓吗？”
“那个姑娘的父亲被我杀死了，我怎么可能再从她那里拿回四万块。”“那你要去哪儿？”
“瑞恩那里，我要从他那里拿回我的钱。”
“你疯了吗？瑞恩会杀了你！”
“我自有办法。”说着田中便推门离开了。
看着田中离开，尼尔森喘了口粗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心中不禁担心起了安娜，便赶紧拿起电话给安娜拨了过去。
“喂，安娜？田中大概正朝你那里过去，交换的人质跑了，我们不光没拿到钱，还杀了人，我想他去你那里是为了偷瑞恩的钱！你一定不要掺合进去，瑞恩可不是好惹的！”
看门的托姆依旧坐在台阶上，看到铁青着脸色走来的田中，皱了皱眉头，问道：“今天来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
“我是来找安娜的。”
“找安娜？”托姆挑了挑眉毛，“遇到什么事了吗？”
被这样一问，田中心中一紧，赶紧回答道：“没，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原则的家伙，不会轻易踏出这一步。”
“哼哼。”田中发出几声略显底气不足的笑声，“托姆，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
听到这话，托姆盯着田中一时间没说话。
田中收起了笑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妥，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面。”
托姆笑了笑：“或许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东九区的姑娘对于我们内部人员来说是免费的，安娜可不是免费的。”
“没关系，我就想要安娜。”
“看起来我不用给你带路了。”
“嗯。”说着田中走进公寓大门，径直来到安娜的房间。
安娜就坐在**，也没有脱衣，看起来不像要睡觉。
田中一下子明白过来，关上门，问道：“看来尼尔森告诉了你。”
安娜站起身，走到田中身后，将门锁锁上之后，说：“我知道这都是尼尔森的错，我知道你现在急需把那三万块的空缺补上，但是我更明白，你即将要做的事非常危险，那甚至会让你丢掉性命。”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想从地下室偷走那些货物。”
“是的，你说对了，如果不趁着今晚，那些姑娘还没被运走时动手，下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如果被瑞恩知道了，你会被杀。”
“我必须拿回自己的钱。”
“放弃吧，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算不挣那笔外快，也能和家人一起平静地过下去！”
“跟着黑社会当翻译，这叫一份稳定的工作？我需要钱，我需要钱让我的家人和我以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没了那三万块本金，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冷静点，如果被瑞恩发现，你的家人甚至会受到牵连！”
“只是偷走一个人，没人会发现，瑞恩从来没有认真地点过数，身为翻译的我，最了解这一切，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娜。”
“你认为我会帮你吗？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去把这件事告诉瑞恩？”
“我信任你，而你的判断辜负了我的信任，但我依旧信任你，信任你是个有良知的人，而我更可以将分成提高一倍给你，为了你的孩子，我认为你不会拒绝的。”
一倍？也就是五分之二，一次交易可以分到四千块？听到田中这样说，安娜不禁有些心动，内心挣扎起来。
“安娜，你所要做的只是帮我把风，然后将托姆支开，好让我顺利将姑娘扛出来。”
“地下室的门钥匙呢？你打算怎么弄到手？”
田中说：“我需要你把瑞恩引来这个房间，然后我就去偷钥匙。”
安娜笑了，是一种略带讽刺的嘲笑：“你认为我行吗？又引诱瑞恩，又要支开托姆，你知道吗？瑞恩从不跟这里的妓女上床，你的计划行不通。”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安娜想了想：“或许可以这样，你将瑞恩叫出来，假装跟他商量事，我去拿钥匙，直接去地下将门锁打开，接着马上把钥匙再放回原处，之后你只需要进入地下室，将姑娘带出来，再将门锁上就可以了。”
“托姆呢？”
“我会在你进入地下室之后，支开他，让他去买**什么的。”
田中点点头：“听起来可行。”接着看了一眼手表，“那我现在就去找瑞恩。”
“等等，等等。”安娜看起来有些不安，“你真的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
田中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确定，但我知道，我们必须这么做。你不想再错过自己孩子的成长，而我必须对我的家庭负责。”
安娜点了点头，声音越发地低沉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几分钟后。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敲响瑞恩房间的门。
田中静静地站在门前，等待对方开门。
几分钟过后，没人应声，田中再度拍响房门。
很快，屋里传来声响：“见鬼！是哪个浑球？”
“是我，田中。”
“田中？田中是谁？”
田中这才想到，好像从始至终瑞恩都没叫过自己的名字，自己也从没给对方说明过自己的名字，便解释道：“是我，你的翻译。”
不一会儿，瑞恩拉开门，露出一瞥不怀好意的笑容：“喔，我的翻译，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田中回答道：“我有事求你，我们能出去谈吗？这附近的二十四小时餐厅应该还在营业。”
瑞恩打量了一眼田中，问道：“今晚你救出去的姑娘跑了？”
被对方一语中的，田中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喔，可怜的家伙。”说着瑞恩拍了拍田中的肩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走吧，有些时候，食物能缓解郁闷。”
离开公寓。
两人找了家最近的餐厅坐下。
服务员端着咖啡壶走过来。
田中冲瑞恩问道：“不如先来两杯咖啡？”
“你说了算。”
服务员点点头，倒了两杯咖啡后就走开了。
瑞恩点起一根烟，看了看表：“看起来这个姑娘让你相当伤心。”田中低沉道：“瑞恩，帮帮我。”
“怎么帮？”
“地下室的姑娘，让我跟她们的父母交涉，我一定能帮你谈到合适的价格，你我都不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做什么吗？三万块从我这里赎走，再以更高的价钱卖给她的父母。”
“原来你知道。”
“哼，很简单，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得不到家人的允许。况且相信你回去之后也冷静想了很久，单纯用良心来说服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的，我从中获利，赚了一万块。”
“嗯，不错，利润率不低。”
“瑞恩，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可以合作，只要我能拿回自己的本金，我之后可以帮你赚更多的钱。”
瑞恩看起来兴致不高，抽着烟，露出一瞥淡淡的笑容：“我看起来像慈善家吗？”
“这不是做慈善，我在和你谈买卖，一个可以赚钱的买卖！”
瑞恩挠了挠眉毛，将嘴里的烟吐向上方，接着低眼看着田中：“你只是个翻译，你只是一个在特默内斯连身份都没有的渣滓，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友善了？所以让你误会了什么。”
瑞恩冰冷的话语刺激着田中，这让田中一时间愣住。
不知过了多久，田中缓缓道：“好吧，我明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瑞恩突然又笑了出来：“你现在一定很困惑？既然我这么瞧不上你，又为什么会在凌晨三点和你出来，跑到这里闲聊。”
被瑞恩这样一提醒，田中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圆睁着双目，盯着瑞恩。
瑞恩突然从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摆在田中的面前，晃了晃，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我想这才是你把我叫出来的理由吧？”
田中心中一沉，因为瑞恩手中拿着的是一串钥匙，其中包括了地下室的钥匙。
“这么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显而易见，你认为我是个糊涂蛋，根本没有清点过女孩的数量。”
田中吞了下口水：“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所以你铤而走险。”说着瑞恩伸了个懒腰，“想要跟我玩游戏？你还太嫩了。”
“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下场，或许我应该拿你当范例，警告那些东九区来的人一些事情。”
“我死定了？”
“或许。”
“安娜会怎么样？她只是受了我的怂恿……”
“安娜？嗯，那个你总是待在她房间的女人，我不知道，或许她已经死了，托姆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做事决不手软。”说着瑞恩掏出了手枪，指着田中冷冷道，“放弃吧，把你的枪交出来。”
几分钟以前，看着田中和瑞恩离开公寓，安娜悄悄地走出房间，公寓的大门关着，托姆一定就在外面守着，自己得赶紧去瑞恩的房间拿钥匙。
上楼来到角落的房间前，安娜拧动门把手，发现没有锁，不禁十分庆幸。
推门而入，安娜进屋开始寻找钥匙。
可翻遍整个屋子，也不见有任何钥匙的踪影。
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安娜吃惊地看去，只见托姆挡在门口，冷冷地盯着自己。
安娜赶忙解释道：“呃，我只是来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我那的用光了。”
托姆没有回答，眼神依旧冰冷。
安娜身上并没有带枪，枪放在了屋里，不禁四处瞥去，希望能找到可以防身用的东西，而目光所到之处，还真的发现一把瑞士军刀，就放在桌子上。
安娜一个箭步过去，拿起瑞士军刀，直指托姆说：“我希望你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我不想惹麻烦，你也不想，对不对？”
托姆冷冷道：“瑞恩已经预料到你和翻译耍的小伎俩了，放下刀吧，你伤不了我，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打女人。”
安娜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瑞恩已经知道了一切？”
“你是来找地下室钥匙的，对不对？”
被一语中的，安娜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接着想了想，恳求道：“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会消失，你们永远不会再看到我。”
托姆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是瑞恩的命令。”说着，托姆缓步朝安娜走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安娜挥舞起小刀。
来到跟前，托姆一把攥住安娜的胳膊，一拧，疼痛让安娜手中的刀掉了下来，接着托姆一记老拳，将安娜打倒在地。
安娜鼻子被打得鲜血直流，已经不能再思考该如何脱困，只是坐倒在地上，捂着脸。
接着托姆双手攥住安娜的脖子，将她直接拎了起来。
不断地用力。
不断地挣扎。
终于，安娜的瞳孔扩大，舌头凸出，不再动弹。
托姆将安娜扛在肩膀上，正准备出瑞恩的房间时，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枪，正吃惊地看着自己以及肩膀上的安娜。
站在托姆面前的年轻人正是尼尔森。“安娜！安娜！”看到一动不动的安娜，尼尔森大叫起来，接着扣动扳机，“砰！砰！砰！砰”。
托姆连中四枪，跪倒在地，肩膀上的安娜也掉了下来。
尼尔森赶忙过去，扶起安娜，可当尼尔森看到安娜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时，被吓得坐倒在地，安娜显然已经死了。
尼尔森喘着粗气，接着只听到身后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尼尔森认为是瑞恩其他的手下赶来了，便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落地摔了一下，接着一瘸一拐地想要离开附近。
走出去一段距离，突然间，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餐厅时，尼尔森看到了田中以及瑞恩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心中十分恐惧的尼尔森想要离去，可想了想，不知哪来一股冲动和狠劲，回身走到窗边，二话不说，将枪口对准瑞恩就扣下了扳机。
“砰！砰！”
瑞恩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身中两枪，一边吃惊地向窗外看去，一边已经将头趴在了桌上，死去了。
田中惊魂未定，看向窗外，只见是尼尔森，手中正端着一把枪。
店员吓得躲了起来。
田中从瑞恩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枪，走出餐厅，拉上呆住的尼尔森赶紧离开了。
一边走，田中一边说：“我们得赶紧去救安娜！”
听到这话，尼尔森突然停住脚步，表情看起来十分失神，摇着头说：“不，不用了。”
田中皱起眉头。
尼尔森继续道：“我刚从安娜那里来。”
田中的表情十分震惊，瞥了一眼尼尔森手中的枪，这枪分明是安娜的那把，但田中依旧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问道：“是托姆干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替安娜报了仇。”
“干得好，你干得足够好了。现在瑞恩死了，我们得离开特默内斯，我们得逃离这里。”可尼尔森似乎和田中想得不一样，突然说：“你走吧，我回家了。”
“什么？”田中有些不敢置信。
尼尔森没有说更多，转身便朝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田中赶紧上前，拉住尼尔森问道：“你疯了吗？他们一定会去你家找你！那里不安全！”尼尔森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淡淡地回答道：“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
“不要犯傻了！安娜已经不在了！你得为自己想想！”
尼尔森一把挣脱开田中，突然举起枪对准田中，恶狠狠道：“你，都是因为你，安娜才会死！”田中后退了两步，摇着头说：“冷静点，冷静点，尼尔森，我还有家人在等我。”
“你有家人，而我呢？我只有安娜，而现在呢？她不在了。”
“你已经为安娜报了仇，这还不够吗？”
尼尔森的手在颤抖，大喊道：“她死了！她死了！！就在我的面前，睁着双眼！”田中大声地争辩道：“可我们还活着，你想死吗？那就去死好了！”
听田中这么说，尼尔森突然又把枪对准了自己，可颤抖的手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田中也不敢上去争抢尼尔森手里的枪，怕擦枪走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
尼尔森哭了，为安娜，更为自己，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田中喘了一口粗气，庆幸尼尔森最终没扣下扳机，说：“走吧，跟我来吧，我们一起走。”尼尔森愣在原地，默不作声。
田中催促道：“快走，再不走，等瑞恩那的人出动来抓我们，就晚了！”
可尼尔森依旧无动于衷。
田中点点头：“好吧，我不勉强你，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只好先走了。”
这时，尼尔森突然开口，冷冷道：“你们打算怎么走？火车飞机，你们哪个也买不到票。”田中脑子也有些混乱，摇着头说：“总会有办法的。”
“我有办法，让你们全家逃离这里。”
听尼尔森这么说，田中赶紧问道：“你有办法？”
“我有车，我可以带你们出城。”
“太好了！”田中不禁激动道，“你车停在哪儿？”
“就离家不远的车库，之后你带家人来我家楼下，我们就在那碰头。”“嗯！没问题！”田中没有多想，便应承道。
田中的家里。
妻子没有在睡觉，而是焦急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田中。
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即起身问道：“事情不顺利？”
田中点点头，走到孩子房间的门边，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来，吼道：“起来，都起来！”“发生了什么？”妻子吃惊地问道。
田中冲妻子命令道：“立即收拾东西，我们得离开这里。快！！”
被田中催促得有些慌乱，妻子明白事态紧急，便赶紧将东西装进箱子。
田中则让两个孩子赶紧穿好衣服。
就在这时，忽地，妻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向田中，问道：“钱……”
田中避开妻子的眼神，看向地面，摇摇头。
妻子顿时明白了，他们最后的那三万块钱没了。
田中走到妻子跟前，扶着妻子的肩膀道：“没时间想了，我们得赶紧离开特默内斯。”
田中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却犹如千斤的重担压在了妻子的内心里，妻子不言不语，继续收拾。
女儿裕香则察觉了什么，冲父亲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田中看了眼女儿，有些难以启齿，只能说：“我们遇到了一点小情况，这里的房东不再租房子给我们了，我们必须得离开。”
裕香皱了皱眉，看了眼表说：“现在才4点多，再怎么样也不必这个时间赶我们走吧？”
田中还在尽量圆谎：“你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我们多住一天，就要多付很多钱。”
“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女儿毫不示弱。
面对女儿的发难，田中突然拍了一下柜子，吼道：“是的！我是在撒谎！有人要来杀我们全家！所以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听到这令人震惊的事实，女儿裕香显然不知该如何应对，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是因为你，对不对？是因为你，所以我们全家才遭到追杀对不对？”
这时田中的妻子走过来，拉住女儿说：“我们没有时间再争论这些了，得赶紧离开，来，帮我收拾行李！”
裕香的表情显然憋着怨气和泪水，在母亲的拉拽下，才没和田中继续争吵下去。
田中捂着自己的额头，接着倒了一杯烈酒给自己，一饮而尽。
一家四口人收拾好行装，田中带着他们朝尼尔森家急匆匆地走去。
妻子也没多问，知道这时候除了听田中的以外，也没有更多办法。
来到尼尔森家楼下，田中左右看了看，突然路边汽车的车灯亮了，接着鸣笛声响起，田中带着家人走过去，只见尼尔森招呼道：“快上车。”
汽车显得有些老旧和狭窄，田中坐副驾驶，两个孩子和妻子在后座有些挤，儿子咂摸了一下，显得有些不满。
田中安慰道：“忍一会儿就好了。”
接着尼尔森便发动引擎，很快，驶离了熔炉区。
此时天还未亮，街上几乎没有车。
田中问道：“我们去哪儿？”
“出城，去北部的凯斯郡，到那我们再决定接下来去哪儿。”
田中点点头，不由得涌起谢意：“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带我的家人离开特默内斯。”
尼尔森冷笑了一声，似乎不想谈论更多。
汽车不断前行，晨光微亮。
田中偶然间从反光镜向后看去，儿子又打上了瞌睡，而女儿和妻子却盯着窗外，沉默不语，自己带他们来特区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田中越发的不确定。
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田中心中的苦闷难以消解。
尼尔森突然开口道：“安娜，她是个好女孩，她从没管我要求什么，甚至还经常帮助我还赌债，说起来，感觉我更像她的弟弟，而不是她的男朋友。”
田中点点头：“我知道，她也帮了我大忙。”
“我至今不敢相信。”
“我也是。”
“为什么，她那样一个好女孩会落入这般境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有，神也从没向我们伸出过双手。”
“哼，哼哼哼。”尼尔森不由得发出几声苦笑。
很快，汽车在一个加油站停下。
田中在超市里买了些许零食和饮料。
尼尔森则给汽车加油。
田中递给尼尔森一瓶水，尼尔森摇摇头，接着也走进超市，买了一盒烟，接着看着外面的田中以及他的家人，举着手机冲店员问道：“这附近有长途汽车站吗？你知道的，这附近网络不好，这玩意儿时灵时不灵。”
店员点点头：“在凯斯郡有一个。”
“从这里怎么走？”
之后店员拿出地图给尼尔森指了指。
尼尔森点点头：“谢谢。”
随即走出超市，尼尔森走向田中，递给田中一根烟，说：“我可能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田中皱了皱眉头：“你是说真的吗？为什么？”
“我不能走，安娜的孩子还在特默内斯，我要确定瑞恩他们的人不会对那个孩子怎么样。”
田中拍了一下脑门：“我把安娜还有个孩子的事给忘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接他出孤儿院？”
尼尔森拒绝道：“不，他跟着我们未必是件好事，如果瑞恩的人不会对那个孩子怎么样，我也不打算露面。”
听了这话，田中点点头，不禁突然觉得尼尔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问道：“你不怕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说着尼尔森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我会把你们一家人送去最近的长途汽车站，售票员应该不会难为你们，买上车票离开，一切就结束了，我想瑞恩的东家不会为了找你而翻遍全国。”
“如果瑞恩的东家没对那个孩子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做？”
“看着办吧，我没有家人，安娜又不在了，去哪都一样。”
“要不我之后安定下来，再联络你，咱俩可以合伙干点什么？”
“哼，算了吧，不要尝试联络我，那有可能让你们也暴露，别再多说了，上车吧。”
很快，田中一行人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没有做更多的告别，尼尔森驾驶汽车，返回特默内斯的市区。
来到售票窗口，值夜班的售票员冲田中他们索要身份证件，田中坦言自己是来避难的，没有合法的身份，希望对方通融，在正常的票价以外，还塞了一些贿赂给对方。
售票员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票交给了田中。
拿到票的田中看了看时间，再有四十分钟就可以上车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露出些许笑意，可家人们依旧愁眉不展，正在为不确定的未来而担忧，看到他们的样子，田中的笑意又消失了，不禁为不能减轻他们的忧愁而感到自责。
坐在行李箱上，田中正在考虑接下来的事情，突然，一辆黑色高档的汽车出现在视线内，第一时间，田中并没有察觉到危机，因为很难将这高档车跟熔炉区的那些拉皮条的联系起来，但看到上面下来的两个人时，田中不由得站起身，因为对方手中端着冲锋枪。
这两个人戴着帽子和墨镜，身上穿着战术背心，看起来像雇佣兵，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径直朝田中一家走过来。
看着对方手中的枪，田中明白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挡在自己的家人身前。
其中一个人对着戴在耳朵上的通讯装置说：“那个翻译找到了。”
听到对方称自己为翻译，田中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不禁恳求道：“如果你们想抓人，就抓我好了，这一切都跟我的家人无关，求求你们，放过他们。”
雇佣兵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在听耳机内传来的指令，接着冲田中说：“请你跟我们来，不要反抗。还有你的家人也一起。”
这句话不禁打破了田中内心最后的防线，痛苦涌上心头，想到家人们就要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了，一时间更有些哽咽，回头看向妻子和孩子，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他们只是要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应该不会有事的。”
家人们也不敢多问，只能跟着两名雇佣兵乘上汽车。
接下来，汽车很明显是往市内的方向开。
田中问道：“我们会被怎么样？”
雇佣兵压低墨镜，从反光镜盯着田中，冷冷道：“我们只负责将你带往指定的地方。”
妻子小声问道：“他说什么？”
田中一时间编不出合适的谎话，只能说：“我看他们未必和那些拉皮条的是一伙的。”
“那为什么他们要抓我们？”
田中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更越来越小声，仿佛就要哭出来，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到丈夫几近崩溃的样子，妻子轻轻搂住田中的头：“睡会吧，你忙了一整晚了。”
泪水不禁充满眼眶，田中闭起双眼点点头。
一段时间过后。
走进富丽堂皇的大楼，登上大理石的阶梯，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
一张白色的长桌，尽头，一张因烧伤而失去了面容的脸庞慢慢抬起，没有表皮的双唇不断张开又合上，正在咀嚼着食物。
“早上好，我叫骷髅脸。”看到田中一家人走进来，正在吃早饭的骷髅脸露出一瞥骇人的微笑道，“请不要被我的脸庞所吓到，相信你就是瑞恩的翻译吧？这段日子你帮了我们不少忙。”
田中紧张地看着这个自称骷髅脸的家伙，接着更发现儿子突然靠紧自己，身体在不断地颤抖。女儿和妻子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更将视线从骷髅脸的身上移开。
田中盯着对方格外吓人的面孔，缓缓地说道：“无论你是谁，请放过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