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撩着帘子，低眼看着艾伦，问道：“哼，你在害怕什么吗？”
艾伦因为毁容，更戴着围巾以及兜帽，从表情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冷冷道：“我没害怕什么，快去快回。”
“我尽量。”说完，中年人就离开了帐篷附近。
帐篷里。
绫香问道：“我们能相信他吗？”
艾伦看了一眼手表，离出发还有将近四个小时，如果在难民营里不停地游**，难免不会引起怀疑，便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绫香想和艾伦一起去，可又怕自己会干扰到艾伦，只好点点头，待在帐篷里。
出了帐篷，艾伦左右看去，只见那个中年人还没走远，艾伦悄悄地跟在对方身后大约三十米的地方，不断穿行在低矮的帐篷之间。
那名中年男子找到一名穿梭在各处正在卖烟和糖果的小男孩，向他买了一个棒棒糖叼在嘴里之后，继续前行，不远处是一个非常大的帐篷，帐篷上有一个红色十字架的标识，男人径直走了进去。
艾伦快步走到大帐篷的旁边，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到中年男子用通用语说：“我那里有一个你们圣血兄弟会的逃兵，不知道他值多少？”
一个声音回答道：“逃兵？我们的人数清点过很多次，根本没有什么逃兵。”
“怎么会？他亲自承认自己是圣血兄弟会的人，说是什么札幌车站的幸存者。”
“你被骗了，圣血兄弟会的人早就从札幌车站撤走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士兵驻扎在那里，又哪来的逃兵？”
“那家伙知道不少你们的事，居然把我也给骗了。”
“知道我们不少事？他长什么样？”
“既然他不是你们的逃兵，这笔买卖就告吹了，我就不透露客户的私人讯息了。”
“哼，随你。”
之后，中年男子便又走出帐篷，叼着棒棒糖，挠了挠头，突然从腰间拔出一个对讲机问道：“船上还有空位吗？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货，身材高挑，皮肤虽然不白，但很有风情，眼睛大大的，那些欧美佬一定会喜欢。”
听到这话，艾伦当即明白了这个中年男子是个人贩子。
对讲机那边回话道：“有，她在哪呢？”
中年男子继续道：“我帐篷里，还有个男的，你们看着办吧。”
“我们就直接进难民营抓人？”
“当然，这都要感谢那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把复国主义者给一锅端了，干扰我们做生意的人没了。”说着中年男子伸了个懒腰，“我先去难民营外面透透气，等你们办完了再叫我。”
或许是想到他们会对绫香做的种种一切，一种无法抑制的怒火，猛然间点燃艾伦的内心。
那名中年男子刚走出没两步，艾伦便快步上前，来到男子身后，一手捂着对方的嘴，另一手的匕首直直地插入男性的后心，接着用力拧动，拖着男子到帐篷的旁边，没人会经过的地方，再慢慢放下。
随后艾伦收起匕首，急步往绫香所在的帐篷方向跑了过去。
艾伦越来越紧张，自己的位置离帐篷有很长一段距离，那些人贩子会不会比自己先到？艾伦已经顾不得更多，抽出怀中的手枪，猛跑了起来。
撞翻搬运水桶的难民，艾伦连滚带爬地继续向前跑，更不断喊道：“躲开！躲开！”
终于，不远处就是绫香所在的帐篷了，看到周围并没有人，艾伦放轻步伐，双手紧握着枪，喘着粗气，步步逼近帐篷。
猛然间撩开帘子，艾伦第一时间举枪，在帐篷里，看到的是绫香，以及另一个人，这人半蹲着，端着一把结合了黑色和沙色经过改造的MK18MOD近战步枪，步枪护木下方的镭射瞄准具射出的红色的激光对准自己的眉心。
艾伦举着枪，不敢放下，自己认得眼前这个人，而这个人更认得自己。
看到对方所举的MK18近战步枪上安装的AN/PEQ-2红外激光指示器，艾伦明白了之前自己身上数次出现的红点就是这个装置发出的，艾伦问道：“之前救我的人和在札幌车站要杀我的人，都是你。”
“是的，都是我。”
看到两人相互用枪对准对方，一旁的绫香屏住呼吸，紧张得双手颤抖。
艾伦眼睛稍稍翘起，似乎在笑，说：“真没想到你会追我追到这里。”
对方也笑了：“世事难料，你杀了太多的无辜者，是时候付出代价了，艾伦·葛林若。”“葛林若……真是令人怀念的姓氏。”
“没准这是你最后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你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久之后就会被我杀死吗？”
“哼，你比以前健谈了。”
“皮特·布鲁斯，你想逮捕我？还是杀死我？”
这名端着MK18近战步枪的人正是皮特·布鲁斯，他依旧穿着平常那身米色风衣和衬衫，不过衣服上的破损和污迹都显示他最近一段时间或许过得相当艰苦，皮特依旧鼓着笑意：“都可以，我不介意回国时，搬运的是一具尸体。”
“是因为你父亲吗？是因为我杀了他，所以你才追我到这遥远的彼岸吗？”
“我不否认有其中一部分原因，但那叫田中的人，你杀了他家人，我承认自己一度认为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我发现自己错了。”
“田中的家人是我绑架的，但不是我杀的。”
“哼，你打算诡辩吗？”
就在这时，一旁的绫香指着皮特突然对艾伦说：“是这个人救了我。”
艾伦眯着眼，眼睛一点也不敢偏离皮特，回答道：“我知道，不过他并不是我们的朋友。”
“我刚刚赶走了几个人贩子，他们似乎去找武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或许他们看了你手中的改装枪之后，都吓得不敢回来了。”
“要不要赌赌看？我似乎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艾伦后退了一步，出了帐篷，皮特则站起身也走出帐篷，两人依旧用枪相互指着，谁都不肯第一个冒险放下枪。
皮特端着枪，左手半握着前握把，右手的食指就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动，笑着问道：“帐篷里的女孩是谁？”
“一个朋友而已。”
“哼，看起来我这个问题有些蠢，不过作为曾经的朋友，我要奉劝你一句，远离她，不要害了她，你知道的，不止我在追你，还有另一拨人也在追杀你，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为此，他们昨晚可是屠杀了整个札幌车站。”
“追杀我的人，正是我之前隶属的组织，皮特·布鲁斯，离开这里吧，回特默内斯，当我将这个女孩送到南部，或者特区，我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很显然，决定权不在你那里。”
艾伦点点头，急匆匆的脚步声越发靠近，看样子人贩子马上就要来了。
“砰”，急匆匆跑来的人贩子二话不说，掏出枪来，就冲艾伦和皮特扣下扳机。
艾伦和皮特则同时调转枪口，一个冲左一个冲右，接着两人更将背部贴在一起，随即扣动扳机。
霎时间，枪声大作！
艾伦和皮特不断扣动扳机，很快便击倒了数名人贩子。
这些人只是乌合之众，其余的家伙看到情况不妙，便立即四散奔逃了。
确定周围没了威胁，皮特登时回过身，再一次举枪对准艾伦，却发现艾伦没再举枪对准自己，皮特低眼看去，只见艾伦手上的枪已经打光了子弹，处于空仓挂机状态。
艾伦举起手枪，说：“你看到了，我已经没有了子弹，你打算怎么做？带我坐船去特默内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那个女孩也一起带去。”
皮特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艾伦为什么执着于那个女孩，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带上她？”
“她病了，病得很重。”
“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的病还在潜伏期。”
正当皮特疑惑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只见绫香突然拿了一把刀，发疯一样向自己砍过来！皮特赶紧用枪架住绫香的手，接着向旁边使劲一推，便将虚弱的绫香推倒在地。
但艾伦也趁此机会，冲上前一把攥住皮特手中近战步枪的枪口，皮特开枪射击的一瞬间，艾伦将枪口顶开的同时，更将弹匣拆了下来，接着攥着枪口，将步枪用力向前一顶，步枪的枪托击中皮特的喉咙，皮特随即松开紧握步枪的手，后退了几步，显得痛苦万分，难以呼吸。
艾伦攥着MK18近战步枪，将另一只手上的弹匣插上，接着拉动拉机柄将子弹上膛。
皮特一边咳嗽，一边笑了：“不愧是六翼杀手，真是令人惊叹的敏捷身手。”
艾伦冷冷道：“你连枪都丢了，还有什么资本再来抓我？”
皮特笑道：“看看周围吧。”
这时候，只见周遭，许多难民正死死盯住皮特和艾伦两人，他们手中拿着棍棒或者什么别的武器，显得十分紧张。
而看到艾伦的样子，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或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昨晚害得整个札幌车站覆灭的人，就是这个戴着围巾和兜帽遮住相貌的人。
艾伦知道自己没法再在难民营躲下去了，可难民营外围还有班内特的私兵部队在搜索自己，艾伦没办法，只能向皮特提出条件说：“如果你答应我，带她去南部，或者回特区，我就跟你走。”
皮特的喉咙似乎稍稍恢复了，回应道：“鼎鼎大名的六翼杀手就为了一个异乡的小姑娘而束手就擒吗？如果这条新闻登上了报纸，我想全世界都会同情你。”
艾伦盯着皮特说：“这样的交易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果情势所逼，我会大开杀戒，你知道这些外行人要阻止我，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皮特盯着艾伦的眼睛，知道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而那眼神也显然不是虚张声势，不过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姑娘做到这种地步？
艾伦指着绫香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这个姑娘得到医治，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摸摸她的头，她已经发烧很久了。”
看到艾伦这样为自己辩解，又看看艾伦手中自己的步枪，皮特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条件，我们先一起前往南方，之后我会押解你回特默内斯，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她到底是留在东京还是前往特默内斯。”
“明智的选择。”说着艾伦将MK18近战步枪扔还给了皮特，看向周围那些拿着各式武器的难民，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局？”
皮特拿出手铐，准备上前。
艾伦问道：“你确定？之后不需要我的帮忙？”
皮特没有回答，将艾伦的手反身铐住，又将钥匙扔给了绫香，用东九区的语言说了几句。
艾伦有些吃惊，问道：“你会说本地话？”
“当然，我可不像某些人没做准备，就来了这里。”说着皮特冲周围的难民用本地话大声喊了几句。
周围的难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突然，其中一个人走上前用通用语冲艾伦问道：“你就是昨晚那些武装集团要找的人吗？”
皮特在一旁笑着回应道：“当然，你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这名难民恶狠狠地瞅着皮特和艾伦，指着绫香问道：“那个小女孩也跟你们是一起的？”艾伦点点头。
这名难民坚决地说道：“她也不能留下。”
艾伦冷冷地回应道：“我从没想过让她留下。”
难民点点头，冲皮特道：“快带他们走！快带他们离开难民营！”
皮特耸耸肩：“抱歉，我还不能带他离开这里，这是为了你们着想。”
难民不解地看着皮特，一时间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皮特解释道：“你想，昨晚那些武装集团屠杀了整个札幌车站，那时，札幌车站的人就是因为交不出艾伦，所以才遭到毒手，如果那些武装集团来到难民营，并确信你们有这个人，但你们早已经把我们轰走而交不出人，你觉得那些武装集团不会重演一遍昨晚的事情吗？”
听皮特说得十分在理，这名难民震惊地看向四周，似乎在向周围的寻求主意。
皮特笑着继续道：“由我看着他，然后你们再安排一个帐篷，让我们可以暂时落脚，等那些武装集团的人来，我们就可以把他交出去，换得这一片地方的平安了。”
艾伦现在也不敢保证皮特到底是在欺骗对方，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皮特面前的难民点点头，灵机一动，说：“不过我们也得派人跟你一起看着他。”
“没问题，不过那样的话，你们就得准备一个大帐篷了。”
走进帐篷，皮特将枪放在一旁，点起一根烟。
除了艾伦和绫香，进帐篷的还有刚才那个和皮特对话的难民，其他难民选他来监视艾伦和皮特或许是因为他懂通用语，但他显得有些不情愿，看起来畏畏缩缩，毕竟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皮特或者艾伦真对他做什么，他也无力抵抗。
艾伦看着那名难民，知道他懂通用语，也不好和皮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皮特掏出烟盒，冲那名难民比了比。
难民知道此时香烟的宝贵，也没拒绝，赶紧拿出一根。
皮特又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难民很享受般地抽了一口，似乎心情也不再那么紧张。
皮特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难民闭着眼笑着回答道：“不过是一根烟，能有什么感觉？”
又等了一小会儿，只见难民抽着抽着，竟坐在了地上，抱着腿，闭着眼，显得有些迷迷糊糊。艾伦和绫香都有些震惊。
皮特突然说了一句本地话，绫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钥匙把艾伦的手铐解开。
接着皮特笑着解释道：“东九区香烟很紧缺，就知道带这种香烟型迷幻药会有大用处。”
艾伦点点头：“很像你的作风。”
“为了抓你，我也顾不得太多了。”皮特自己则抽着普通的香烟，问道，“你们本来打算怎么办？为什么要进入难民营？”
艾伦回答道：“下午，我们要跟走私犯的车队一起走，我们已经拿到车票了。”
“看样子得让他们多加一张车票了。”
皮特问道：“你怎么来的北方？”
“从东京坐走私船来的这边。”
“东京现在怎么样？”
“受灾不轻，但好在秩序井然，政府用仅余的自卫队维持住了首都圈的安定。”
艾伦看向绫香，心中依然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她得到最好的医治。
绫香坐在一张简易**，喘着粗气，瞥了眼皮特，冲艾伦用简单的通用语问：“他是谁？”艾伦解释道：“他是个警察，来自特区。”
“他是为了？抓你？”
艾伦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绫香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皮特看出了绫香想要问什么，突然用东九区的语言解释了一通。
只见绫香突然拽住艾伦的衣服摇着头：“不，不要。不要为了我……”
显然，皮特告诉了绫香他和艾伦做了笔交易。
艾伦淡淡地解释道：“不要担心我，我只是个杀人犯，承担那些后果是理所应当的。”
看出绫香没太听懂，皮特将艾伦的话原原本本翻译出来。
但绫香看起来依旧无法接受。
艾伦站在绫香身旁，搂住她的头，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两人依依不舍以及女孩的眼泪，皮特心中有些复杂，不禁又点燃一根香烟，希望去除自己的同情心以及烦闷。
或许是想改变一下这略显哀伤的气氛，皮特冲艾伦问道：“你知道么？亚伯拉罕神父死了。”
“怎么会不知道。”
“当时，我就在他身边，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
艾伦低着眼，语气更加低沉，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缓缓道：“亚伯拉罕走了，这个世界将要面对的是两个魔鬼。”
就那样靠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走私者的到来，皮特已经在难民营附近打探了好一段时间艾伦的下落，这一带他很熟悉，他知道每当孩子的叫卖声响起，就说明走私者已经来了，这些走私者会提供给孩子新鲜的糖果和巧克力以及极为少量的香烟和烈酒。
示意艾伦和绫香拿上行囊，皮特带头，三人走出帐篷。
皮特解释道：“没事，不要太紧张，现在很多人都会去难民营东北角抢货，没人会紧盯着咱们。”
艾伦回应道：“走私犯跟我说，集合地点就是难民营的东北边。”
“嗯，不过为了防止麻烦，他们车队的卸货地点并不在那边，我们直接去他们的卸货地点，我不是说了嘛，我也需要一张车票。”
艾伦提醒道：“车票可不便宜，你有足够的钱吗？”
皮特咧嘴笑道：“我看起来那么穷吗？再说，未必非得要钱才能得到车票。”
接着三人从东边走出难民营，只见不少人推着手推车，将一批批物资运进难民营，而周围还有几个拿着枪的家伙。
当他们看到手持MK18近战步枪的皮特时，不仅没有警戒起来，更抬起手打招呼。
这让艾伦和绫香感到十分惊奇。
皮特笑着解释道：“我经常从他们这里买酒，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你的睡眠问题依旧只能靠酒精和药物来解决吗？”
皮特回过头瞥了一眼艾伦：“哼，你还真了解我。”
“当年我为了找一个信得过的警察，调查了很多人。”
“所以就挑了一个药物成瘾、风评十分糟糕的警察？”皮特话中的警察很明显是自己。
“起码比那些伪善的寄生虫强。”
“这个评价还真是不错。”
走出一个街口，只见数量卡车正在卸货，人们正在忙碌着，根本没人注意到皮特他们三人，皮特带着艾伦和绫香走向不远处的皮卡以及面包车。
一个走私犯的带头人正在面包车旁边抽烟，盯着人们装卸货物。
“嘿，加藤。”说着皮特走过去，掏出烟盒递给对方一支烟。
这个叫加藤的男人用通用语笑道：“这不会是带迷幻药的吧？”
“尝尝就知道了。”说着皮特掏出打火机帮对方点燃香烟。
加藤抽着烟，说：“真够可怕的，本来复国主义者在这附近的势力那么大，结果一晚上就被彻底覆灭了，你有什么线索吗？关于屠杀札幌车站的那伙武装集团。”
皮特耸了耸肩：“毫无头绪。”
加藤瞥了眼皮特身后的艾伦和绫香问道：“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一直以来我要找的人。”
加藤有些吃惊道：“哇哦，那个家伙的脸……”
“有点吓人是吧？”
“这么说，你打算离开了？”
“车票多少钱？我按原价付。”
加藤吸了吸鼻子：“算了吧，你也帮过我不少忙，这次就当我还你的。”“谢了。”
“先别谢了，生意归生意，我可没说你身后的那俩人也能免票。”
“他们都有车票，早就买好了。”
加藤眯着眼，抽了口烟问道：“真的？拿出来瞧瞧。”
皮特回过头用本地话冲绫香说了两句。
绫香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加藤接过来，从里面抽出两张做了标记的千元钞票，点点头：“好了，就在这里等着出发吧。”
皮特回过头冲艾伦和绫香笑笑，觉得进展十分顺利。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匆匆跑了来过，看方向，他是从难民营那边来的。
皮特下意识觉得不妙，端枪上向，挡住了这个人，问道：“嘿，嘿，嘿，你要干吗？”
这人明显不会说通用语，支吾了半天，没蹦出一个词儿。
皮特又用本地话冲这人问了什么。
这人看着皮特似乎不敢说。
皮特叫这人张开双手，接着装模作样地去搜身，随后皮特趁别人没看到时，将自己的手枪塞进了这人的腰间。
突然间皮特将枪拔出来，高举着，用本地话冲这人厉声喊了什么，这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断摇头摇手，似乎在说这枪不是自己的。
加藤有些怀疑地站起身，走到这人跟前，蹲下来，用本地话冲这人问了几句。
这人贼眉贼眼地瞥了艾伦以及绫香几下，在加藤耳边耳语了几句。
加藤的眼睛登时瞪向艾伦。
瞬间察觉出不妙的皮特，轻轻将MK18近战步枪的保险打开。
加藤站起身，抽着烟，冲皮特说：“这就不好了。”
皮特笑着问道：“怎么了？改主意想让我也掏钱了？”
“不，你们今天谁也不会坐上我的车。”
“怎么了？”
加藤走到跟前，在皮特耳边低声道：“我刚听说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昨晚札幌车站的。”说着加藤向周围招了招手。
那些端着枪的打手们纷纷聚了过来。
加藤将还没有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烟碰到白雪，没挣扎一会儿就熄灭了。
加藤恶狠狠地说：“皮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难道我们不是吗？”皮特依旧嬉皮笑脸。
加藤突然提高了嗓音：“你身后的两个人，他们就是札幌车站覆灭的元凶！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离我们远点，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皮特收起笑容，恳求道：“帮帮我们吧，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说着皮特一只手攥着MK18近战步枪，另一只手突然将手枪扔向了身后的艾伦。
艾伦接过手枪，一把将绫香的头压低的同时，朝周围围上来的那些打手们扣下扳机。
皮特随即抡起手中的MK18近战步枪，一把将吃惊的加藤打晕在地，接着端起枪，左手半握着前握把，右手扣动扳机，朝周围的打手们开火！
一瞬间，还未打开枪支的保险，数名打手们便被击倒，其余人则赶紧跑开躲了起来。
皮特从兜里掏出手枪弹匣扔给了艾伦，艾伦瞬间换好，继续掩护射击。
皮特则拽着加藤，将他运上一辆轿车，艾伦赶紧让绫香也上车，自己则继续不断开枪，那些打手听到枪声别说反击了，连露头都不敢。
因为东九区的驾驶座正好和特区是相反的，皮特坐在驾驶座上感到很不习惯，有些手忙脚乱，点燃发动机，拉开手刹，想了半天才将挡挂好，接着打开玻璃，冲外面喊道：“艾伦！”
艾伦一边后退，一边开枪，也赶紧钻进车里，随即拉上车门。
皮特踩下油门，迅速驶离了难民营附近。
汽车继续前行。
艾伦冲开车的皮特问道：“你知道我们该走哪条路线吗？”
“嗯，我们得往北海道的西南角开，去函馆，到那里坐船。”
“坐船？没有直接通往本岛的公路？”
皮特摇摇头，指了指后座上依旧昏迷的加藤：“据我所知没有，所以我才要带上他，有他，我们才有可能通过各个关卡进入首都圈。”
绫香坐在前座，看起来十分疲惫，不断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皮特冲艾伦问道：“我看她的状况有些不妙，你有什么药可以给她吃？”
艾伦负责在后座上看着加藤，接着伸手摸了摸绫香的额头，十分烫。
艾伦赶紧打开背包，拿出之前医生给自己的抗生素和退烧药。
可正当艾伦拿着药准备喂给绫香时，加藤猛然间惊醒，起身一把攥住艾伦的手腕。
皮特踩下刹车，回身端起MK18近战步枪，枪口直指加藤，摇着头冷冷道：“住手。”被枪指着头，加藤缓缓松开攥住艾伦的手。
艾伦将药交给了绫香，接着掏出手枪。
皮特这才放下MK18近战步枪，回过身，再次踩下油门。
加藤冷冷道：“你们不敢杀我，你们需要我帮你们通过各个关卡。”
皮特看着反光镜里的加藤，笑道：“我劝你老实点，你身旁的那个家伙：可不好惹。”皮特话里指的人自然是艾伦。
加藤瞥了艾伦那恐怖的脸庞一眼，抿了抿嘴：“你到底是什么人？”
皮特替艾伦解释道：“六翼杀手，著名的国际通缉犯。”
加藤的表情显然在掩藏自己的惧怕。
皮特叼起一根烟笑着问道：“我们现在去函馆，这条路线是正确的吧？”加藤点点头。
前座的绫香吃完药，显得依旧痛苦。
加藤问道：“她看起来病了？”
突然之间，艾伦一把掐住加藤的脖子！
一瞬间加藤感觉到窒息的痛苦，但艾伦的手臂就像钢筋一般坚固，任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让艾伦的手臂动弹分毫。
艾伦冷冷道：“不要看她，不要谈论她，更不要在脑子里想她！”
看到加藤神情狰狞，皮特赶紧提醒道：“哇哦，哇哦，别把他掐死了。”
随即，艾伦松开了手。
加藤也不敢看艾伦，更不敢抬眼，只是低头不断喘着粗气。
车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左右。
绫香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
艾伦十分焦急，但毫无办法。
皮特觉得绫香很可能是染上肺炎，更知道肺炎如果得不到医治，继续严重下去，是有可能要命的，到了函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医生。
皮特冲加藤问道：“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函馆？”
加藤靠在一旁，已经有些睡着了。
艾伦推了他一把，加藤惊醒过来。
皮特又一次问道：“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函馆？”
加藤看了一眼手表和外面的天色：“大概还要3到4个小时，或许更多。”“没有更近的路吗？”
“以前高速公路没被毁时，可以更快一些，但现在没办法。”
皮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函馆还有医生留在那里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般不在函馆停留，直接坐渡轮前往本岛。”
“函馆的受灾情况呢？”
“函馆最著名的是夜景，可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皮特和艾伦透过反光镜对视了一眼，结合绫香的病情，都感到十分的不安。汽车又开了几个小时。
暮色降临，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在路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哨岗。
皮特的神情有些严峻，冲加藤问道：“那哨岗属于什么组织？”
“复国主义者。”
艾伦用枪顶着加藤的左腹，冷冷地警告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的绫香突然不断地呓语起来，看起来持续的高烧让她半梦半醒，她虽然说的是东九区的话，但分明能听得出来话语中不断重复着艾伦的名字。
皮特给艾伦解释道：“她在问你在哪儿。”
艾伦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好，更不知道该如何缓解绫香的痛苦。
皮特问道：“要我停车吗？”
“不，先过了哨岗。”
皮特点点头，继续催动油门，朝哨岗驶去。
被拦住后，皮特摇下车窗。
一名东九区的人端着枪走上前，用手电筒照了照，当他看到后座上的加藤时，用东九区的语言，搭话道：“加藤さん？他の車は？”
皮特听得懂，知道这名哨兵正在问加藤车队的事。
“ちょっと用事があって、先に帰る。”
皮特听出加藤在解释，似乎没有更多地透露什么，接着又听到哨兵向加藤问札幌车站的事，加藤也大致说了说。
最后哨兵离开窗边，招呼自己将挡路的汽车移开。
皮特长出一口气，好在没有引起更多怀疑。
驶离哨岗不久，皮特将车停下。
艾伦让加藤坐到副驾驶，将绫香换到了后座上，绫香的呓语依旧不断，身体更不住地发抖，艾伦将绫香靠在自己怀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皮特看着反光镜，哨岗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冲加藤问道：“这里离函馆市内还有多远？”
“很快了，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期待太多，那里比你们想象的受灾严重。”
皮特目视前方，问道：“为什么？”
“你忘了么，这个城市可是在海边上。”
“海啸……”
汽车前行，当整个城市进入皮特他们的眼帘时，一种莫名的绝望涌上心头，被海水吞噬过的城市，和札幌后现代的冰冷不同，这里真正可以称为一片废墟。
在废墟中搭建起来的简易房以及帐篷随处可见，如果札幌只有车站以北，离开市中心的那一片地方是难民营，那这里，整个都市都可以称为难民营。
加藤指着前方，有些消沉地说：“这下你们明白了吧。”
皮特将汽车停在路边，用东九区的语言冲一个匆匆走过的人问了什么。
那人摇摇头，接着指了指。
加藤解释道：“他指的方向是港口。”
艾伦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是问他这附近有没有医生吗？”
皮特不想打击艾伦，但也编不出什么谎话，冲加藤问道：“港口那边有诊所之类的吗？”
加藤之前跟他们说过，自己不知道函馆哪里有医生，瞥了眼皮特，觉得皮特可能是想让自己安慰一下艾伦，便说：“或许吧，我对这一带也不太熟。”
皮特点点头，其实此时自己更担心的是艾伦，如果艾伦怀里的这个姑娘出了什么事，恐怕艾伦的精神会承受不住，他跟自己达成的协议，以及所承诺的一切一定会化为乌有，不把自己和周围人杀个精光就不错了。
道路显然被清理过，碎渣和废弃物并不是太多，皮特绕开那些挡路的东西，缓慢地朝港口方向驶去。
可当他们路过一处废墟时，只见一顶硕大的帐篷支在那里，上面有红色的十字架标识，加藤突然道：“停车，停车，这里是圣血兄弟会搭建的帐篷。”
皮特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加藤解释道：“圣血兄弟会一直在为东九区北方的城市提供医疗支援，有他们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有医生！”
艾伦冲皮特道：“你知道我跟圣血兄弟会之间的事情。”
皮特看了眼艾伦怀中的绫香：“要不要赌一赌？赌赌看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你。”
艾伦盯着皮特：“如果赌输了，只怕连你的命也要赔上。”
皮特笑道：“别忘了，你可是个国际通缉的杀手，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在乎别人的性命了？”
随即皮特熄灭引擎，端着MK18MOD0近战步枪推门下车。
艾伦则抱着绫香也下了车，和皮特以及加藤一起走向圣血兄弟会搭建的帐篷。
撩开帘子，皮特第一个走进去，里面的人都穿着普通的服装。有两个白人，有两个黄种人，而从那些器具和摆设来看，这里似乎真的是一个医疗站。
随即皮特示意艾伦他们也进来。
或许是看到皮特是名白人，一名白人男性走过来用通用语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艾伦抱着绫香，回答道：“她一直发高烧！应该是肺炎，很严重。”
白人回应道：“先让她躺在那里。”
随即艾伦赶紧将绫香放在了简易**。
就在这时，在帐篷最里面，一名穿着神父黑服的白人男性站起身，戴着听筒走过来想要查看绫香的情况。
可当艾伦转头看去，与对方四目相交时，两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艾伦的手一瞬间就去摸自己腰间的手枪，而察觉到异样，皮特攥枪的手也更紧了。
只见这名穿着神父服的白发男性缓缓地说道：“艾伦·葛林若？”
听到这名神父叫出艾伦的名字，皮特登时举起MK18近战步枪瞄准了对方。
艾伦赶紧举手，示意皮特不要轻举妄动。
皮特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神父，他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胡子和头发却十分灰白。
看到对方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动作，艾伦准备去抽枪的手也慢慢放下，有些吃惊地问道：“加路特·克劳斯纳？你的头发？”
听到“克劳斯纳”，皮特知道那是神父亚伯拉罕的姓氏，也就是说这个叫作加路特·克劳斯纳的人是当年神父开办的孤儿院的幸存者之一。据资料显示，那家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跟随神父的姓氏，叫作克劳斯纳。当时正是因为艾伦参与了雪莉·梅洛的绑架案，导致整个孤儿院遭遇不幸，除了艾伦之外，只有两个和艾伦合谋绑架案的孤儿在屠杀中幸存下来，一个叫作伊安·克劳斯纳，也就是如今特默内斯著名的恐怖大亨骷髅脸。而另一个孩子的名字没有确切的记录，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叫作加路特·克劳斯纳的人。
加路特露出一撇淡然的笑意：“亚伯拉罕死时，就变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上一次见面时，你还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是啊，上一次见面时，我还不知道你真的就是艾伦·葛林若。”
艾伦没有回答，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加路特，说：“我的兄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加路特则回应道：“我的兄弟，我也曾以为这一生都见不到你了。”
看着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皮特握枪的手也松弛下来，长出一口气。
拥抱过后，加路特用听筒在绫香胸腔附近听了听，接着让她试体温表，看到上面接近40度的高温后，加路特决定先给绫香打一针退烧针，接着再输液。
看着绫香躺在那里痛苦地呓语，艾伦只是低着头，攥着绫香的手，一言不发。
可当加路特撩开绫香的袖子，准备插针管时，发现绫香皮肤上的创伤和皮疹，加路特犹豫了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没说更多，赶紧将针头插了进去，接着冲艾伦问道：“她发烧多久了？”
艾伦低着头，眼睛盯着绫香：“我记不清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低烧，而从昨天开始，温度突然升高，开始不断咳嗽。”
听到绫香之前就在持续低烧，加路特看了一眼神情没落的艾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跟我出来一下。”
艾伦跟随加路特走出帐篷，接着来到附近一个只剩下残垣断壁废墟里，看样子，这里以前是个酒吧，吧台的一角还残留着，仅剩的一张桌子旁还放着两张皮椅，而桌子上面则点着一盏油灯。
“这里是我收拾出来，用来放松的地方。”说着加路特走到残余的吧台里面，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两人坐下，加路特将两个杯子倒满威士忌，问道：“你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艾伦有些难以启齿，拿起酒杯，拉下遮挡自己面部的围巾，喝了一大口。
加路特显然明白了，也抿了一口酒，继续问道：“她是谁？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她救过我几次。”
“所以你也想要救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艾伦的声音越说越低沉。
“看你的样子，她似乎对你十分重要？”
“或许吧。”
“她的病，我觉得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她会死吗？”
“我说不准，这次或许不会，但下一次，下下次或许就会。”
“我想带她去特区，那里有最好的药，最完善的医疗条件，你有什么办法能送我们去特区吗？”
“特区的事务主要由雪莉·梅洛负责，我可以帮你安排一艘走私船，但我不能保证那个姑娘可以挨过漫长的旅途，感染任何疾病，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如果可以，我认为你们去东京，然后坐飞机去特区，是最好的选择。”
“东京……”艾伦一口将酒周进嘴里。
加路特又给艾伦倒了满满一杯：“札幌车站的事情，我听说了。”
“雪莉·梅洛告诉你的？”
“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是我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告诉我的。”说着加路特也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雪莉·梅洛？你应该知道，没了亚伯拉罕，她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什么。”
“已经这么多次了，我终于明白过来，就算她真的毁灭这个世界，我也无能为力。”说着艾伦露出一撇看着有些吓人的笑意，“我没听错吧？你刚才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杀了她？你和她可都是圣血兄弟会的创始人。”
“常年的接触下来，我比你更了解她，更畏惧她，甚至连亚伯拉罕都会对她退避三分。”
艾伦攥着酒杯，摇动着里面的酒：“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我退出了我本来隶属的组织，我不会再去暗杀雪莉·梅洛，也不会再去暗杀任何圣血兄弟会的成员。”
“你打算和那个女孩一起隐居吗？”
“哼哼哼哼。”艾伦发出略显苍凉的笑意，看着周遭的残垣断壁，与头顶夜晚的星光，“你觉得可能吗？”
加路特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看着酒杯。
艾伦继续道：“就算死后，我想我们的灵魂也无法去到同一个地方。”
“那次浩劫活下来的人，没人能去天堂。”
“是啊，每个人都因为那场浩劫而背负了沉重的罪。”
说着，两人沉默下来，都各自喝着酒。
过了一小会儿，加路特又问道：“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本地人和白人是？”
“那个本地人是走私犯，我们需要他才能过关前往首都圈，那个白人则是来抓我的，他是克莱门特的儿子，叫皮特·布鲁斯，在特默内斯当警察，我哥哥杰瑞的案子就是他破的。”
“从特默内斯来到这里？他还真是敬业。”
“我杀了他父亲。”
“难怪。”
“你怎么样？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当医生？”
“我嘛？还是老样子，只是跟随亚伯拉罕的脚步而已。”
艾伦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得警告你，当雪莉·梅洛在特默内斯杀死朱迪议员时，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魔鬼。”
“你是说朱迪议员的哥哥，那个戴着铁面的班内特·海奥斯吗？”
艾伦点点头：“他所拥有的能量或许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所以脱离他的组织的你，才更应该小心，或许札幌车站的悲剧还会一直上演下去。”
“哼哼哼。”艾伦又笑了，“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
“就为了那个女孩吗？”其实加路特更想说的是：“如果当那个女孩死去时呢？”可似乎对艾伦来说，这个问题太残酷了，加路特终归没有说出口。
时间已过午夜。
帐篷里。
艾伦则依旧待在绫香身边，就那样望着她。
加路特则坐在那里，翻看医疗报告，他明白，艾伦是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孩身上，很难说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希望，但加路特明白，正是那种希望，支撑着现在的艾伦，让他努力地活下去。
突然间，不知是因为做噩梦还是什么，绫香猛然间惊醒过来，拉着艾伦，呼吸十分急促。
艾伦攥着她的手不断低声安慰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看到艾伦就在身边，绫香慢慢安静下来，呼吸放缓，眼中噙着泪水，说：“一个梦，你走了，再也不回来。”
艾伦抹了一把绫香额头上的汗珠，说：“只是一个梦而已。”
加路特走过来，轻碰绫香的额头，说：“太好了，烧退下去很多。”
绫香努力地支撑起自己坐起来，她看着艾伦，看艾伦依旧戴着兜帽和围巾，伸手想要轻轻去抚摸艾伦那残缺的脸庞。
艾伦猛然间向后躲开，害怕自己的围巾掉下来，害怕绫香看到自己的样貌。
被艾伦这样躲开，绫香最开始是不解，接着盯着艾伦，沉默了几秒，冲加路特问道：“医生，你有……”绫香不知道绷带这个词该怎么说，只能用手比画着。
加路特大致明白了绫香是什么意思，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卷绷带。
接过绷带，绫香看着艾伦，喘着粗气，努力地说：“让我来。”
艾伦看着绫香，缓缓地问道：“你确定吗？”
“非常。”
随即艾伦将绫香扶下床，接着艾伦坐在椅子上，背冲着绫香。
绫香虽然依旧很虚弱，但还是支撑着自己，从身后慢慢摘下艾伦的围巾和兜帽，将绷带一圈圈地缠在艾伦脸上，凭着触感，绕过嘴唇，绕过眼睛。
艾伦则闭起双眼，静静等待着，静静感受着某种被保护着的感觉，那是离开家庭以来，艾伦很难体会到的一种感受。
或许是感受到艾伦和绫香之间某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加路特不愿再看下去，出了帐篷，走到路边的汽车旁，敲了敲窗户。
在车里睡着的皮特和加藤不由得惊醒。
皮特拉开车门，下了车，一股冷风卷进车里，加藤也待不下去了，出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皮特警告道：“别想跑。”
“放心吧，我可不想冻死在街头。”
看着加藤走开，加路特冲皮特问道：“你父亲的死，我很遗憾。”
皮特显然对圣血兄弟会的人不会有什么好感，冷冷地说道：“我不想提起他。”
加路特鼓起一道很淡的笑意，随即没再多说。
皮特点燃一根香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当年那个孤儿院的幸存者之一？”“是的，你也知道那件事？”
“当然，我调查过艾伦的过去。”
“我和艾伦已经认识二十几年了。”
“他的变化，你一定想不到吧？”
“他变化了吗？我似乎没有看出来。”
“怎么说？”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一个想努力做个好人的普通人。”
“他想做好人吗？从他当年绑架雪莉·梅洛这件事上，我怎么看不出来？”
“每个人都想做个好人，但同时人们做出选择时，更多的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保护自己，往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伤害别人。”
“这都是神父亚伯拉罕告诉你的吗？”
加路特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不觉得那个叫加藤的家伙，去方便的时间有点长吗？”
听了加路特的提醒，皮特从汽车里拿出了自己的MK18近战步枪，打开护木右侧的战术手电，朝加藤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加路特则跟在皮特身后，两人来到加藤从视线里消失的废墟当中。
皮特端起枪，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四周，低声呼唤道：“加藤，你在哪儿？”
突然之间，加路特拍了拍皮特的肩膀，指着一个角落。
皮特随即用战术手电照了照，只见加藤靠坐在那里，地上一片血迹。
“见鬼！”皮特见状，赶紧上前去摸加藤的脉搏，但很显然加藤已经睁着眼死去了。
加路特显得很镇定，冲皮特问道：“你还有别的枪吗？给我一支。”
“很遗憾，我的手枪在艾伦那里。”皮特起身，警戒着四周，缓步后退，来到加路特的身边，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猜凶手很可能是为了艾伦而来。”
说着，皮特和加路特慢慢倒退着走出废墟。
来到街上，两人向四周望去，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接着，向着帐篷的方向，两人快步跑了起来。
来到跟前，还没等皮特进帐篷，只见绫香走了出来，用本地话虚弱地冲皮特说了什么，随即就要昏倒，皮特赶紧扶住她进帐篷，可此时艾伦已经不见了踪影。
加路特赶紧从简易床下面的箱子里掏出手枪。
皮特说：“你在这里看她，我去找艾伦！”
也没等加路特回应，皮特就冲出了帐篷。
走出一段距离，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皮特也不敢大声叫喊，怕暗杀者就潜伏在周围。
不断地找寻，不断地前行，到处都是类似的废墟，足足找了两个小时，皮特也没有发现艾伦的下落，午夜已过，疲惫的皮特已经有些分不清方向，便回到了道路上，寻了半天才找到回去的路。
回到圣血兄弟会的帐篷。
绫香焦急地第一时间问道：“艾伦在哪儿？”
皮特看了一眼加路特，接着摇摇头。
激动的绫香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突然不住地抽搐起来。
看到这种情况，加路特赶紧给她注射了一阵安定剂，这才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皮特和加路特也没有任何办法，根本没有人力能够大范围搜索艾伦，他们只能祈祷艾伦活着回来，否则这个病**的姑娘恐怕也很难挺过去。
黎明来临。
皮特和加路特整晚没睡，一边看着绫香，一边等待着艾伦。
突然之间，帐篷的简易门被撩开。
只见艾伦浑身是血，手中攥着一把弯刀，怔怔地站在那里。
听到声响，绫香也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激动得从**爬了下来。
而皮特和加路特也都吃惊地看着艾伦。
绫香扑了过去，不断查看艾伦的全身，想知道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艾伦扔下手中的弯刀，双手攥住绫香的肩膀说：“不要紧张，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绫香哭了出来，紧紧地攥着艾伦满是鲜血的衣服，双腿发软，正要跪下时，艾伦一把将她抱起来，又放回了简易**。
绫香哭得有些失声，攥着艾伦衣服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加路特问道：“是班内特·海奥斯派来狙杀你的人？”
艾伦轻轻点头，神情黯淡，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皮特接着问道：“你把他们都解决掉了？”
艾伦摘掉兜帽，甚至连脸上的绷带都染上了血迹：“不，我没有把他们全解决掉，班内特的人无处不在，我们根本不可能杀光他们，更不可能离开这里。”
皮特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班内特的直升机就停在港口的不远处，我们无法乘坐渡轮前往本岛，他随时可以派武装直升机击沉我们。”
加路特安慰道：“北海道又不止函馆这一个港口。”
“我的行踪，其实一直都在班内特的掌握，我们去哪都一样。”艾伦的眼神仿佛死人一样，失去了光彩。
皮特有些不快，责备道：“总会有办法的！别忘了你还有绫香，你放弃了，她该怎么办？”
艾伦冷冷地瞥了皮特一眼，说：“恐怕我不能跟你走了。”
皮特有些不敢置信，拽着艾伦的衣服问道：“你被吓傻了吗？这些血把你吓傻了吗？”
艾伦挡开皮特，声音依旧很冷静：“该冷静下来的人是你，我从没说过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办？”
艾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垂眼看着依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绫香，接着蹲下来，对绫香说：“我绝对会让你活下来，我绝不会让你死去。”
说完，艾伦起身，看向加路特。
两个人只是眼神相对了一下，加路特就明白了一切，点点头，说：“我会照顾她的。”
听出不对劲，皮特突然厉声道：“艾伦！你打算交出自己吗？”
艾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皮特，认为他不该将自己所想的讲出来。
“你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换得她的平安吗？”皮特的声音依旧很大，生怕绫香听不到一样，或许皮特就是希望绫香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好来阻止艾伦。
绫香似乎明白了艾伦要做什么，拽起艾伦的胳膊，问道：“何をするつもり？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看着激动的绫香，加路特又准备拿起安定剂给她打一针，但绫香一把将针头打落在地，攥着艾伦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要！”
面对绫香，艾伦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一时间没了主意，只是任由绫香拉拽和拍打自己。
加路特和皮特也只能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能阻止艾伦的人，只有眼前这个虚弱的姑娘。
突然之间，拍打和吼叫停止了，绫香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走吧，走吧，就留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死去。”
艾伦摇着头，口吻中带着痛苦道：“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得不到安全！我必须走！”
听艾伦依旧这样说，绫香松开了攥着艾伦的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眼泪，说：“你可以走了，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会在天堂再次相遇。”
听到这句话，艾伦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盯着绫香，绫香就那样抱着自己的双腿，呆呆地看着前方。
这时加路特突然开口了：“艾伦，虽然我可以答应你照顾她，但如果她失去了求生意志，那没有人能救她。”
艾伦不断地摇头，声音也显得激动起来，一拳敲打在简易床的边框上：“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任何一条路能同时让我和她活下来！已经没有了！”
艾伦这样一说，加路特和皮特也低下头来，他们也想不出好办法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绫香又拽起艾伦的衣服，对皮特用东九区的话语说：“私の言葉通訳してください、もしどうして逃げられないなら、私は故郷小樽に戻りたい、二人で故郷に戻りたい。”说着绫香望向艾伦，“君と、まだたくさん、たくさんのことが一緒にやりたいだけど、もうチャンスないかも、Aaronは生きられないなら、あやかも一緒に天国行く、でも、せめて死ぬ時あやかは故郷で死にたい。”
听着绫香的话，皮特慢慢低下头，有些难以开口。
绫香又一次恳求道：“通訳してください、お願い。”
皮特缓缓地对艾伦说：“她想和你一起回故乡小樽，她说虽然还有很多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但或许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如果活不下去，她也无法独生，但是起码死的时候，想在她的故乡死。”
艾伦听着这番话，甚至不敢去看绫香。
绫香拽着艾伦的胳膊，露出一道笑意，说：“お願い、私一人にしないでください，たとえ地獄でも一緒に行きたい。”
皮特没有继续翻译，只是深深地叹口气，随即拎着自己的MK18近战步枪走出了帐篷，走到路边，叼起一根烟，点燃，独自抽了起来。
加路特拍了拍艾伦的肩膀：“如果现在从海上逃不掉，就和她一起去小樽吧，那里好像也有港口，去赌一赌吧！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