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你別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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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20日清晨,在一片冬日的薄霧籠罩之下,綠皮火車緩緩地進入北京站。

嬌嬌隨著人流走下火車,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陌生的空氣。還來不及感受這股陌生城市的氣息,就被坐了一夜火車的疲憊人流擁擠著,沿著地下通道往前湧動。

嬌嬌跟著這大批人流,邁著迷茫的步伐往前挪著,清早五六點鍾的氣溫依舊幹冷無比,跟剛才車廂裏的溫度完全是兩個世界。嬌嬌用手捏緊她那件格子紋大衣的領口,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這件衣服是她在省城上學的時候買的,說是含有百分之三十的羊毛成分,此刻也不覺得保暖。好在這外頭雖冷,但空氣總算清新,比上百號人悶了一宿的車廂實在好太多了,那股方便麵混合著臭腳丫子的味道,那醉酒過後的鼾聲夾雜著小嬰兒的哭鬧,實在讓人崩潰。

在出站的地下通道裏,嬌嬌花一塊錢買了一份北京地圖,半展開來邊走邊看著。這幅地圖就像是天書,讓第一次看它的人產生一種強烈的迷茫感,完全不知道從哪開始看起。

嬌嬌在檢票口排隊的時候,隻看到了天安門,還有故宮,這些地方她隻有在電視上見過。此刻,離她可以說是越來越近了。

人生真是太無常了,幾個月之前,嬌嬌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這麽輕易地到這個城市裏來,更不會想到是她一個人來。

嬌嬌把車票攥在手裏,緩慢地向前踱著步。北京的車站管理可真嚴格,不愧是首都,嬌嬌心想。在她老家的火車站,出站的人跟泄洪似的,開了閘一窩蜂似地往外跑。而這裏,要一一地驗過票才讓出去。不對,此刻也許不應該用出去這個詞,應該用進去。

那道鐵柵欄以內才是北京。

嬌嬌現在還在北京外麵呢。

要到嬌嬌驗票的時候,前麵有個樣貌秀氣的男孩,他的票出了一點問題,需要重新補票才讓通過。嬌嬌注意看那男孩,那一臉稚氣跟她挺相像,他拖著個皮箱像是大學生。他拿的是學生票,好像是學生證出了問題,不符合購買半價票的規定。男孩跟驗票員耐心地理論著,嬌嬌也就好奇地在後麵聽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