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路口，便是两山之间的官道，在沙盘上也看不出山多高，但可以确定，除了这两处路口，上防城的叛军想通过此处还是挺难的。
这时，桑成手握宝剑，上前说：“郑大人，若趁夜在这两处山头埋伏下滚木巨石，引人前来，前后堵截，必可将叛军全部消灭！”
“你说的是汉人打仗的方法，汉人，主要以对付步兵为主，遭遇埋伏，想逃走挺难。”
郑和指着沙盘，又说：“可你不要忘了，女真人善于骑射，人人都会骑马。若叛军发现了异样，骑兵会很快的撤出，那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而且，运送滚木锯时需要大量的人，那上防城的骑兵若是不逃，快马加鞭冲击北河卫，我们，岂不是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备？”
这……
桑成点了点头，又指着沙盘：“大人，那……”
也就是这时，门外传来了急报。
士兵满身是伤的下马，踉踉跄跄的进驻了指挥使府邸，单膝跪地说：“指挥使大人，上防卫又来进攻了，距离此处还有十里！”
刚说完这句话，门外便响起了喊杀声。
巴尔在他连忙喊道：“这群该死的叛军，拿我的刀来！”
郑和连同众人，也都登上了城楼。
牛角号被吹响，各个卫所带来的两万骑兵全都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塌了一般。
骑兵冲击，步兵架着盾牌，城楼上万箭齐发，火铳，大炮，投石，云梯浇油点火，一时间惨叫连连……
那兵部主事，五个锦衣卫，桑成和几个都尉苏二话不说，也在城上砍了起来。
苏毅见状，地上捡起一把刀，也帮着杀了起来。
别看他往常像套马猴子一样，动不动就酸激打于嘉，砍起敌人来真不含糊，站在城墙上一刀一个！
倾刻间，于嘉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他虽然当过八年兵，可是并没有杀过人，也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拼命，况且，还是近距离的搏杀。
活蹦乱跳的人，一刀下去，鲜血直接就呲了出来……
这时，苏毅捡起一把枪，扔给了于嘉，愤怒地骂道：“你在那想什么呢？杀啊！捅那些爬梯子的人！”
哦哦！
于嘉快步上前，学着其余兵士的样子，拎起长枪就往下边扎。
冰冷的箭矢顺着脸庞划过，还好于嘉本能的躲了一下，否则，估计又要穿越了！
而那些女真人就像疯子一样，同伴的尸体，他们也能放在投石车上扔过来，怪不得攻城这么厉害，用人当炮弹！
此时此刻，于嘉才感觉到，真正的战场是如此可怕，人的性命是如此脆弱。
怪不得，后世人对永乐帝评价很高，哪个人当了皇帝，还会在这样危险的战场上作战呢？
大约一刻钟后，敌军结束了第一波冲击，双方都有不少死伤，潮湿的空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三百米外，大军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看上去，最少有两万人，枯树熊熊燃烧，遍地无家的尸骸。
大雁悲愤的嘶鸣着，成群消失在天际之中。
城墙上，巴尔在他刀指着前方，高声道：“贼将，尔再攻十年，城亦不可得！”
郑和趁机拿过冰是手中的弓弩，箭矢上面沾了些毒，未加瞄准突然抬了起来，发射！
对方主将拔牙都来不及反应，猛的一躲，被箭矢射中了肩膀，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意思应该不难猜，可能在骂城楼上的郑和。
吼！吼！吼！
整齐的口号声，震天彻地。
第二波攻势转瞬即至，一架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
哀鸣和剑影，在风中绽开，堆积城下的残体狰狞而恐怖，蜂拥的两片兵海，在城墙上下扭曲，血雾漫天飞舞，哀嚎声，怒吼声遮天蔽日。
咔嚓！
金光划破天际，大雨倾盆而至。
一个时辰的战斗，敌军鸣金收兵了。
之前，桑成还提议占领两道峡谷，谁知，敌军早已把控了两处，就在山谷处安下大营并扎营寨。
郑和的意思于嘉看得懂，他是要让于嘉借着此次机会，见一见真正的战场。
这也能看出来，郑和对苏毅、于嘉非常器重，想把他们带成一个人才。
这时，郑和转头问道：“大郎，江平说你研究出了铁皮弹，能让震天雷效果翻上百倍，我看过图纸，那玩意儿若是制造，多久能造出来？”
对啊！
指挥使桑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于嘉：“吴波也和我说过此事，你不费一兵一卒，便攻下了悬浮山寨。当时吧……”
桑成没说下去。
他想了想，话还是不说的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之前，吴波拿着那枚铁皮球找到了他，并说了不费一兵一族打下悬浮山的事，但桑成认为过于夸大其词，也就没在意，留下的铁皮球，半年来也不知道弄哪去了。
“大郎，你的作坊里有吗？如果有的话，我派骑兵突出重围去取！”
于嘉摇了摇头，回答道：“桑指挥使，那个铁皮弹夕阳里没有，没有吴总兵的允许，我怎么能生产那种大面积杀伤性武器呢！”
说的也对，这话问得就多余。
百姓有甲胄都是罪过，何况大面积杀伤性武器呢。
那郑和眸光一亮，说：“大郎，北河卫有军匠，也有打铁炉，你能不能就在此地做？”
于嘉算了一下，夕阳里资源匮乏，而北河卫，无论是人口、资源、匠师比夕阳里都要多很多，尽管炉子没加以改造，但想做出那铁皮球，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我现在就做！大约需要多少个？”
郑和看了眼远方，回头说道：“越多越好！”
可于嘉刚想答应，那兵部主事便站了出来，疑惑地问道：“郑大人，这小子能行吗？你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北河卫指挥使巴尔在他也说：“郑大人，那叛军主将拔牙被你毒箭射伤，我们何不冲上一波，变守为攻，一举歼灭敌军主力？”
话说的是有道理，可要说冲击叛军，那样死的人太多了，既然能有个能少死人的方法，粮草也够，何不试一下呢？
“孙大人，巴尔大人，我觉得应该试一下，我们带兵为帅，打胜仗是一方面，让兄弟们少死也是一方面，有能让人少死的方法，何不让他试一下呢？”
巴尔在他和兵部主事二人，疑惑地看了一眼于嘉。
迁安县夕阳里的制造能力，各种各样的稀奇东西兵部主事见过，可要说将战争的希望寄托于此人，那就有些太儿戏了。
会制造东西他们不怀疑，可要说对付几万人，就算轰天雷效果翻倍，还能炸死几万人不成？
贻误战机，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那桑成虽然听说过于嘉，听吴波说过怎么打下的悬浮山，也见过那铁皮球，但他没亲眼看到过效果，也不好说有用没用，便也没发表意见。
巴尔在他白了眼于嘉，再次劝说道：“郑大人三思啊！那拔牙都已经被您射伤，机不再失，时不再来！”
兵部主事也劝说道：“大人，那铁皮球只是一个图纸，你我在场之人，谁见过它爆炸的效果？我觉得，应该乘胜追击，直冲敌方营寨！”
这些人连连劝说，郑和也有些动摇了，也开始怀疑江平是否吹嘘了，那铁皮球，效果真的有那么好么？
然而，一想到那大朗外燃机，还有整个夕阳里半自动化的制造，郑和便将心中怀疑压了下去。
为什么带这小子出来，就是想让这小子展示一下，什么叫无伤破城！
郑和盯着于嘉的眼，一本正经地说：“大郎，我相信你，那铁皮球绝对不是吹嘘，我也相信江大人的人品，绝对不会替你撒谎，欺瞒君上！”
说到此处，郑和上前，拍了拍于嘉的肩膀：“古人云，盖闻非常之危，必得非常之人，建非常之功。大郎，这是一个机会，你得珍惜！山海卫所有工匠听你指挥，五天之内，你必须造出第一枚铁皮球！”
机会！
这的确是个机会！
于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抱拳作揖：“大人，大郎领命！”
“大人！”
这时，那兵部主事孙大人，北河卫指挥使巴尔在他又想劝说。
可还没开口，二人的话便被郑和打断了：“二位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传令下去，坚守城池，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唉！
兵部主事愤愤的叹了口气。
巴尔在他也是不甘心，跺了一下脚，咬牙作揖：“遵命！”
郑和一脸严肃的说：“大郎，若是你能造出来铁皮球，击破敌军，当算你首功一件！夕阳里今后便可生产这个东西，专为神机营提供！我也会呈报圣上，命你舅父领兵驻守夕阳里，监护铁皮球制造！并且，我还会任命你舅父为正八品的军职！”
此话一出，于嘉和苏毅，包括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苏毅，也给官职？
那还说啥了，干！
于嘉躬身作揖，高声道：“大人，只要坚守五天，学生必将造出了铁皮弹！助大人击破叛军！谁言文人无用，笔下亦显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