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报喜差,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册子,先给郑宋姐行了个礼,而后高声说:“喜报,贺贵府途安老爷,会试金榜第二百五十七名!”
报喜差他嗓子很亮,一嗓子,街边百姓全围了过来,都想看看途安长什么样子,适不适合抓走回家当女婿!
以往榜下捉婿的事情时有发生,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儿。
但围观的人群中没有考生,参考的举人都不敢乱走,此时,都在住处中等待报喜差上门报喜呢。
听见报喜差的话,途安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报喜差双手拿着金册子,满脸嬉笑着说:“途安老爷?哪位是途安老爷?你通过会试了,快来领册子啊!”
途安这才反应过来,平静的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根,连忙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快步上前塞进了报喜差的手里。
“多谢途大人!京师不兴这个。”
那报喜差送出帖子,连连推脱,毕竟,贡士以后都是大人,万一接下来的殿试,面前的人高中,成了进士及第或者进士出身,恰巧留在京城做了官……
谁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会试报喜差和乡试报喜的人不同,即便是到家门来报喜,钱也不敢乱收。
途安爽朗地笑着:“客气、客气,老爷今日高兴!你拿着!”
“这……”
那报喜差转头看了眼郑宋姐,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收下了那五两赏银。
“多谢途大人!”
这时,夏侯瑛上前询问了一下:“喜差哥哥,没有于嘉的帖子么?”
“这个我没注意,给我哪个帖子我就送哪个,可能是还没送到吧……”京城的吏就是会说话,既不得罪人,又能侧面回答了问题,还能给别人留下希望。
眼看着报喜差跑回了贡院,途安这才仰头笑了起来,他的知县位置稳了,以后,再不是举人代知县了,几天之后,他可以进入皇宫,考读书人的最后一战了。
可其他人的心还悬着,一分一秒都像过了一年那么长,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喜报,喜报!”
这时,另一个报喜差,双手举着金册子,大步流星地向此处跑来。
李刚、于嘉、陈登、田贺宝都瞪大了眼,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目光盯着那报喜差一眨不眨。
“各位,猜一猜这回是谁的?”
“应该是萱宁的,看那报喜差瞅着萱宁呢!”
“别瞎说,那报喜差看的不是我,好像看的是仙婴……”
于嘉没有说话。
这些报喜差都是衙役或者兵士抽调出来的,他们知道折子上写的谁,知道上哪找人而已,哪能知道人长什么样?
谁知,这金帖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那报喜差也没有停下,大步流星的跑过了郑府门前。
这感觉呀,真失落。
几人不悦的眼神,纷纷瞪了一眼那个报喜差。
“还没到地方呢,乱喊什么玩意儿!”
“长得就不带那喜庆那样,真磕碜!”
“就是,看跑那两步吧,弄不好再摔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报喜差快步跑了过来,双手高高举着金册子,可和之前那个喜差一样,路过郑府门前没有停下,快步掠了过去。
几人的心,上上下下。
“这个报喜差,长得也不好看!”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郑府在主街之上,来来回回跑了几十个衙役,却都是路过,依旧没人来郑府报喜。
途安疑惑的说:“你们是不是写错住址了?”
陈登、田贺宝、李刚,于嘉纷纷摇了摇头,他们信息登记的住处可都是郑和府上,按理说,报喜差不能跑错地方啊……
那就奇了怪了,不能他们五个人,只通过了一个途安吧?
这时,远方两个青年高高举着金册子,奔着此处跑了过来。
“我中了,我中了!”
尚轩和秦云在郑府门前停下,看着几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泼皮,你是不是没接到册子?我过了,我是贡士了,我也可以当官了!哈哈哈!”
哼!
尚轩喜出望外,亲了几口金册子,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于嘉身旁的夏侯瑛说:“大小姐,我通过会试了,今科第三百名!”
总共取三百名贡士,最后一名,也就是“名落孙山”了!
尚轩运气这么好?
但尚轩不管是不是孙山,世人皆知,官位高低和名次关系不大,只要通过了录取线,皆在日后的“拼搏”之中,还有个人的“态度”~
尚轩也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名,殿试会不会成为同进士出身,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中了,他可以当官了,从此可以改换门庭,不再是个商户了!
李刚、陈登、田贺宝,纷纷白了一眼尚轩。
“显摆什么呢?不就是最后一名吗!”
“就是,拿着金册子满街跑,我还以为拿下第一了呢!”
“这要是让你拿个状元,你怕不是会疯掉!”
哈哈哈!
面对三人的白眼,尚轩根本就不在乎,鄙夷地说:“你们是不是没通过呢?没人报喜呢吧?我过了!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在这看着,看谁来给你们报喜!”
上万人能拿下第三百名,放在后世,也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了。
尽管众人讨厌尚轩得意忘形的样子,可嫉妒要更多一些,毕竟,到现在也没人来给自己报喜。
也就在这时,一个报喜差跑上前来,高声喊道:“喜报,贺贵府陈登老爷,会试金榜第一百六十五名!”
哈!
陈登绷着的弦儿瞬间松开了,高兴的差点跳上房梁,连忙上前作了个揖,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进了报喜差的手中:“劳烦你了,收下,收下,这是高兴钱!”
“谢老爷赏钱!”
那报喜差领了银子,又快步向贡院方向跑去。
这回好了,只有田贺宝、于嘉、李刚三人着急了。
尚轩看着夏侯瑛,满脸讨好的笑:“夏侯小姐,今日有没有时间,我在……”
“没有!告诉你,别总是惦记本小姐,撒泡尿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和仙婴比?”
呃……
尚轩被噎得一愣。
全国就通过了三百名贡士,他便是其中之一。并且,他还没有到二十岁,前途无量。说句不好听的,顺天府等着嫁给他的姑娘,能从东直门排到西直门,夏侯瑛就这样的冷漠态度对他?
夏侯瑛拉着于嘉的胳膊,俏脸上也挂着着急,嘟着嘴说:“大官人不必着急,这尚轩都能过,你必然也能成为贡士!估计是太忙了,报喜差还没传过来……”
哼!
尚轩白眼一翻,得意的说:“夏侯小姐,此言差矣!我能过,不代表他能过!你就认为他比我强?”
“夏侯小姐,那报喜差有一百个,都是衙役或兵士中挑出来的跑得快的人。你想想,总共三百张金帖,发榜能用多久?这泼皮,应该是落榜了!”秦云站在一旁,满脸嘲笑。
夏侯瑛也懒得跟秦云、尚轩吵架了,也不能杀了这两个人,吵下去还被人嘲笑,犯不上。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渐渐地,街上的报喜差少了下来。
于嘉心情也随着时间流逝跌到了谷底,难道说,他真的落榜了?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半年多废寝忘食地读书,千里迢迢赶来京师,却没有通过会试。
此时此刻,他好像体会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童生没考过秀才的感觉了,好像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尚轩见于嘉脸色不好,笑容更加灿烂了,凑在夏侯瑛的身旁,小声地说:“夏侯小姐,我今日安排了晚宴,想请你吃饭。我现在是贡士了,那泼皮只是个举人……”
“滚!!!”
夏侯瑛一声怒吼,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夏侯小姐,我也没说什么,你咋发那么大火呢?”尚轩连忙退后了几步,心里强压着怒火。
热脸贴冷屁股,真当你是谁呀!
然而,尚轩想发火却不敢,虽说他已经成了贡士,回到北直隶,最低是正八品官,但要知道,面前的姑娘的父亲可不好惹,在顺天府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又过了一刻钟,李刚,田贺宝无奈的摇了摇头。
“田兄,看来三年之后,咱们还要进京赶考啊!有没有心情,去贡院看一下榜文啊?”
嗯!
田贺宝点了点头,也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般失落。
李刚转头看向于嘉:“大郎,咱们也去看看榜文吧,看看今科榜首是谁,看看有没有漏报的。”
途安和陈登也上前安慰道。
“仙婴,你以军功得官职,考不考过贡士都是知县,想开点,你还年轻,三年之后再来呗。”
“就是,仙婴,也别太失落了。会试和乡试距离的时间太短,你不像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考不过有情可原,你已经很优秀了。”
唉!
永乐三年八月考乡试,永乐四年三月就考会试,前后距离得太近了,于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用这个理由回去和“江东父老”讲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榜文……”
然而,就是这时。
一个报喜差,举着金册子向郑府跑了过来!
“喜报,喜报!”
众人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报喜差。
那报喜差穿着飞鱼服,可见,这份折子含量之重,最起码是前三的折子,才能让锦衣卫亲自来送!
街道上的百姓,带着不甘心要去贡院门前看榜文的举人,拿着金册子满街狂奔的录取者,还有大户人家的管家、老爷都停下了脚步,目光向郑府门前看了过来。
这个折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