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这儿离京师这么近，天子脚下，抢了钱还告诉你，他们是哪个乡哪个里的百姓，让家人过去送钱？”
于嘉的白了眼尚轩，翻身骑上了马：“找可能是找不回来了，我回去撰写奏折，让锦衣卫呈报圣上。求皇上派兵搜查沿途乡里，还京师百姓一个太平！”
唉！
尚轩又如何能不明白？
抢劫进京赶考学子的事自古有之、屡见不鲜，学子们势单力薄，身上钱财又多，比一般的商人好抢多了。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二次送钱的说法，抢了直接就杀，无论是本地富商还是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是一刀，为的就是以绝后患。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看上去憨厚的人，谁知道内心中有没有鬼，又要上哪查去？
尚轩跺了一下脚，长叹了一声：“表兄啊，你让我回去，怎么和舅母交代呀！”
站在风中凌乱了许久，尚轩这才登上马车，忧心忡忡地关上了门。
返回途中，风渐渐地大了起来。
然而，队伍刚走出不远，就见土坡上一匹狼在刨着什么，并对众人嘤嘤汪汪地叫着，像是求救信号一样。
随后，那匹狼又返回了山脚，刨了起来。
于嘉停下马来，回头说：“咱们上去看看！”
嗯？
九个锦衣卫面面相觑，马车里的尚轩、贩夫、小二、饼铺掌柜、王福和锦衣卫也是满脸不解。
“大人，那不过是匹孤狼，可能会咬你，上去干嘛呀！”
“大人，狼都是成群出没，那山头只有一匹狼，想必是被狼群抛弃的，这样的狼往往更猛，别上去！”
“大人！”
然而，于嘉拿着刀，缓缓地走上了山头。
就因为刚才狼嘤嘤两声，于嘉断定这狼不会咬他，万物皆有灵，可能是想表达什么事。
众人见劝不动于嘉，又怕他受伤，便带着马车中的几人追了上去。
那山头并不高，黄土切面十分整齐，远远看去，有一个塌方的土堆，那狼拼命地刨着土，山坡上的土还向下滑着，越刨土越多……
见有人来了，那狼并没有吼叫，而是静静地趴在了地上，片刻后转身，将肚皮留给了众人。
可见，这匹狼是遇到了大麻烦。
于嘉后世也养过小猫小狗，也在街上逗过流浪的小狗，动物表现对人类的信任时，都会把肚皮朝着人类。
于嘉尝试性地上前，摸了摸野狼的肚子。
这是一匹母狼，**还很大，应该是刚生完狼崽没断奶的样子……
那这个土堆之中，埋的应该是狼崽。
“快挖，快点挖！”
“得令！”
几个锦衣卫纷纷拔出刀来，挖着土堆，片刻后，洞口便被挖了出来，六只狼崽也被救了出来。
也是时间有些长了，有一只已经死去，其他五只活了下来。
那母狼流着泪，舔着死去的那只狼崽，深情地看了于嘉一眼，凑在他的身边，并没有离开。
于嘉此时瞪大了眼，不是因为这一窝的狼，而是从那洞里面拽出了一件衣服，一根骨头，还有一条没被啃食完的手臂！
看见那件衣服时，尚轩瞪大了眼，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这是我表兄的衣服，这是秦云的衣服啊！”
那这条残缺的手臂……
于嘉回头看向狼，那母狼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汪汪叫了两声，随后便放下幼崽跑了出去。
见众人没有动，那母狼又跑了回来，汪汪叫了两声，再次跑了出去。
这是要带他们去个地方！
于嘉让锦衣卫收好五只狼崽，收好残肢断臂和枯骨，拿着刀，快步地追了上去。
跑了一会儿，在一处土堆上发现了一条残缺的腿，还有一个空空的钱袋，尚轩顿时捡起了那个钱袋，回头说：“这是秦云的钱袋！”
此时已可以判定，秦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时代没有DNA，还无法确定这残肢断臂是不是秦云的，唯独找到头颅，才能确定他的死亡。
那狼又向前跑了很远，找到了另一只腿和一大块肉，根据肚脐判定，应该是腹部，里边已经被掏空了。
这场面，没法不让人作呕。
最终，在官道旁的灌木树林里，找到了秦云的头，尚轩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表兄，是谁害了你呀！”
那秦云死不瞑目，竟然还笑着，眼中也不是恐惧的神情，仿佛是的享受的神情，说不好那个感觉。
既然不是恐惧的神情，那应该不是被人杀害的，死后才被人分尸，然后抛在了这里。
于嘉都不忍看下去了，让锦衣卫用布包上了秦云的头，这种杀法太残忍了，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连一具全尸都不给秦云留呢？
随着野狼又跑了许久，找到了秦云的胸部和命根。随后，于嘉让锦衣卫们，与其他残肢断臂收在一起后，派出一人随马夫一起，赶着马车先行回了京师。
并叮嘱那名锦衣卫和马夫，去找应天府的推官和仵作，看看秦云到底是怎么死的。
很快，应天府的推官，主管刑名的府丞，带着五十名衙役来到了此处，和于嘉作揖之后，检查起事发现场来。
那府丞名叫马义，推官名叫赵飞，二人看完所有的抛尸地点后，给出了与于嘉相同的结论，不是在这里杀的，只是将残肢分别扔在了此处！
府丞马义回头看向一名总甲，说：“带着所有衙役，三日之内，将方圆十里的乡里都搜查一遍！”
“慢着！”
于嘉走上前，说：“不必那么麻烦，这不是乡里百姓干的！”
哦？
府丞、推官作揖说道：“天策大人，你有何高见？”
那府丞马义是洪武年间三十年的贡士，至今一直没有参加殿试，从功名上比于嘉低一个大阶，自然要称呼于嘉的字，还有行礼问话。
而推官赵飞就更不用说，他不过是个举人，好不容易爬到正六品，如果不考下去，除了立下军功外，这辈子也没什么升职的希望。
于嘉看了一眼，那母狼带着众人绕了这山半圈，抛尸要有马和车。
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抛尸附近脚印都印了下来，那脚印并不大，并且很杂乱，显然不是正常的成年男人的。
由此可见，也不能是路过的行人的，如果路过的行人发现残肢断臂，一定会去官府报官，挺不到八九天还没人报官。
因为大明朝给官府提供有用线索，或是告奸是会给奖励的，不仅仅出于人道主义，还有不少的赏钱。
试想，如果真是乡里壮汉干的话，不可能没人发现异样，一个人哪能抛到这么远，还抛得这么分散。
先不说残肢附近没有大脚印，就说把一个人剁成这样，百姓闻着腐臭味也知道了！
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事，就是十位里长串通好了，连同所有百姓都串通好了，一起谋杀了秦云，但这种几率几乎为零。
结合以上种种，不需要搜查乡里百姓的家，只需要把范围定在方圆十里村落，搜查所有里长的家即可！
府丞马义，推官赵飞听了分析，也都赞成地点了点头。
随后，衙役和锦衣卫同时出发，到了下午未时，所有人都回来了，都是一无所获。
于嘉将马车里的干粮都喂了母狼，一边揉着它的头，一边尝试性地问道：“可以带我们去找刚才那手臂的味道吗？”
呃？
府丞、推官、锦衣卫和在场的所有衙役都皱紧了眉头，就连尚轩和带来的几个贩夫小二，也都是满脸的不解。
于嘉竟然和狼说话？
这个时代，官府还没有警犬一说，也没人想过用狼或者狗破案，但于嘉知道，狼和狗的嗅觉，科学数据统计下的结果是非常震惊的，他比人类嗅觉强上一百万倍以上！
如若是用狼破案，那这个案子就没什么难的。
片刻后，那狼吃饱了，舔了舔包袱里的幼崽，对于嘉汪汪叫了两声。
于嘉抱起了抱着幼崽的包袱，揉了揉母狼的头，说：“好好的闻一闻，还有没有和你吃的那块肉一样的味道，闻一闻源头在哪里。”
也不知道狼能不能听懂，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匹母狼应该明白，于嘉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相信我，这母狼会帮助我们破案！如果这招可行的话，臣当上奏折报与陛下，各地官府培养官犬协助破案！”
话语落下，于嘉让母狼闻了闻玉佩，随后，母狼便闻着地上的气味，快步向前方跑了出去。
“所有人，跟上母狼！”
呃……
众人面面相觑，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狼能破什么案，狗又能破什么案啊？
然而，考虑于嘉的身份，众人也没有出来反驳的，都纷纷点了点头，跟着于嘉和野狼跑了出去。
那野狼绕了几圈之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竟然爬上了上山的石梯！
山顶是什么不用多说，于嘉和锦衣卫们不久前刚从上面下来，就是受着朝廷的奉银、替大明诵经祈福的佛慈庵。
于嘉也开始半信半疑，会不会是那群柔弱的尼姑和壮汉勾结，图财害命杀了秦云呢？
不无这个可能！
在原来的时候，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无论多么的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各位，咱们跟着母狼，去佛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