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左都督王辰,被夏侯幌一巴掌扇愣了,半天没缓过来劲,多少年了,他都记不清上一次被打脸是什么时候了。
“夏侯幌,你放肆!你敢打我!”
“谁让你没完没了,再碎嘴,我还打你!”
右都督张元站在一边,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轻声说:“王都督,这也就是你,如果是我,我忍不了!”
嗯?
丘福刚想劝架,没想到,右都督张元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唯恐天下不乱啊!
左都督王辰本来心里就气,被打了一巴掌面子上也过不去,伸手就掐住了夏侯幌的脖子:“我你娘的和你拼了!”
“住手!”
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三人的动作。
丘福红着脸站起身来,愤愤道:“你们三个太放肆了,老夫还没死呢,在我府上就打起来了?”
王辰松开双手,瞪着夏侯幌啐了口唾沫,冷冷地说:“好,你竟然敢对我动手,咱们走着瞧!”
哼!
夏侯幌戏谑地勾着嘴角,白了眼左都督王辰:“走着瞧就走着瞧,以为我怕你啊?”
这时,右都督张元快步上前,强行分开了二人:“你们俩都冷静冷静,要斗也不能在丘淇公府上啊,把丘淇公他老人家置于何地?”
有中间人调解,夏侯幌和左都督王辰各退了一步,愤愤地瞪着对方,火药味越来越浓。
三人的矛盾,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心里也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因为丘淇公,早在两年前就曾给皇上递过折子,将北直隶行在六部也都配上正二品六部尚书,以便迁都过来,全国经济、政治中心直接就能改成顺天府北京城。
自古以来,无论是国家还是各地,最高军事指挥官都是两人。
例如汉武帝时,全国军队大司马有卫青、霍去病掌管,各县掌兵的县尉,也都分左右。
唐朝、宋朝、元朝也是如此。
就连大明的兵部,也是由两位兵部尚书,刘俊和金忠。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北直隶三个军事最高指挥官其中有一人不能升职,要屈居其他二人之下。
那肯定明争暗斗了,毕竟,谁都怕被其他两个人挤下去。
张元站在二人中间,对丘福躬身作揖,又说:“国公,您注意身体呀,这点小事不必要生气,我就能调解他们的恩怨。”
右都督张元转头,对左都督王辰说:“王都督,被打一巴掌,不仅是你,是男人都忍不了,夏侯幌有错,你生气可以理解!可你也要注意场合,这是国公府,不是大街上!”
说完,张元又转头看向夏侯幌,说:“夏侯大人,王都督是开玩笑,可的确开得太过分了!我见你表情不对都不开玩笑了,在这节骨眼上,他没完没了地说于嘉能生擒鬼力赤,就是在揭你的伤疤!你打他可以理解,要是我,我也忍不了!但是……”
“闭嘴!”
突然,又是一声厉喝。
丘淇公本来气儿都顺了,此时脸又红了起来,这张元哪里是在劝架,明明就是在激化矛盾,他想坐拥渔翁之利嘛!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你是恨他们两个打得不欢是不是?”
右都督张元一脸委屈:“丘淇公,您可真冤枉我了!我和夏侯大人、王都督平时看似总吵嘴,在意见上总有分歧,可我绝不是那满腹心机之人!王都督以前和我说,各地都指挥使司都是左右都督掌兵,北直隶突然弄了个行在兵部侍郎,三人掌兵纯属多余,要和我排挤夏侯幌,我都没同意!”
左都督王辰,此时才看清右都督张元的真面目,火上浇油,想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想坐拥渔翁之利!
左都督王辰瞬间就怒了,冲上前,揪住张元的衣领,一个巴掌便挥了上去:“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多余?”
右都督张元满脸委屈,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身后的夏侯幌:“王辰,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竟然反咬一口!不是之前夏侯幌说你是草包,你心里过意不去,找我喝酒时候说的么!”
嗯?
左都督王辰满脸疑惑,转头看向夏侯幌,愤怒地问道:“夏侯幌,我可没说过你多余,你竟然敢说我是草包?我干你娘!”
夏侯幌攥紧了拳头:“你骂谁?老子啥时候说过你是草包?我老娘死多少年了,你竟然如此不敬!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哎呀!
转眼,北直隶三个军事长官扭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对着脸就锤!
砰!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丘淇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而,三人没因为他的怒吼而停下手来,反而越打越狠,拳头也越来越重。
“住手!”丘淇公又是一声厉喝。
仅仅是十几秒,三人鼻子都流出了血,眼眶也都紫了起来,面对丘福的怒吼,依然没有停下攻击对方的手。
丘福仰天长啸。
臣们意见不合,出手的时候自古有之,唐朝时候,连皇宫大殿上朝,都有拔剑的时候。可大明建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大臣互殴啊!
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个坐镇北直隶的国公,还有何面目见皇上?
北平道升级北直隶刚几年,大臣就打起来了?
啪!
丘福拿起茶杯,猛地向地上一摔,咆哮道:“能不能别打了?是不是惯得你们?”
呃……
王辰、张元、夏侯幌这才停下手来,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恶狠狠地瞪了其他两人一眼,吐出了口中的血。
丘福气得连连咳嗽,丫鬟见状,连忙送上新茶杯:“国公,您年事已高,大夫叮嘱你不可动怒,要注意身体呀!”
丘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而后交给了丫鬟,转回头瞪着三人:“是不是没有蛋拽着你们,你们仨就飞上天了?太放肆了!竟敢在我的府上大打出手!”
夏侯幌、王辰、张元三人躬身作揖,同时指向了对方,言语竟然出奇的相同:“国公,是他们俩找茬!”
“闭嘴!”
丘淇公又是一声厉喝,白了一眼三人,愤愤地说:“我要向皇上上书,再次请求给行在六部分配尚书,早点把两位兵部尚书定下来,省得你们没完没了地斗!”
三人沉默不语。
丘福被皇上称为靖难功臣第一,又将他放在最不放心的地方主持大局,说话自然是很有分量的,得罪了他,无疑是自断前程。
也就是这时,国公府兵士跑了进来,单膝跪地说:“启禀国公,前线送来军报!”
嗯?
丘淇公眉头一皱,一把拿过了军报筒,这时没有战争,说是前线,肯定是于嘉送来的。
张元和王辰,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夏侯幌。
那眼神,仇恨、嫉妒并且带着嘲讽,但此时都在气头上,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谁也都没有说。
但不用想也知道,后军都督府两位都督一定没盼着于嘉好,都想看着夏侯幌的宝贝闺女成寡妇。
不仅如此,于嘉如果惹了大祸的话,将三千重装骑兵的命都送了的话,那势必会连累夏侯幌这个岳丈,说不定,那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他们二人的了。
要说高官,说话就是有技术!
张元起身作揖,强忍着腮部的疼痛问道:“国公,那于仙婴是不是打赢了?”
那王辰白了眼张元,明明就很想让于嘉死,却问得这么假,那行,你虚伪,老子比你更虚伪!
“国公,仙婴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活捉了鞑靼大汗鬼力赤对不对,连太师阿鲁台都抓住了!”
哼!
夏侯幌一个眼肿得高高的,睁不开了,另一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担心地问道:“丘淇公,仙婴没有什么事儿吧?”
然而,左右都督期待的心瞬间便凉了下来,只因为,丘淇公本来愤怒的脸,竟然挂满了笑容!
唉!
夏侯幌摇了摇头,于嘉出征至今才十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鞑靼总部呢?
左都督王辰余光瞄了眼夏侯幌,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以为是仙婴的捷报呢!白高兴一场!”
右都督张元更是虚伪,假装都抹起眼泪来:“那仙婴是个好苗子,如果不英年早逝,将来必是登阁拜相之人,还是一代名将,这都十天了,一份军报都没有,真叫人担心!”
嘴上虽然都这么说,可在二人心里,根本没盼望于嘉能活着回来,最好捅出篓子,鞑靼借此理由冲击大明边境!
这样,皇上便会因为于嘉而迁怒夏侯幌,他们就有机会干掉一个竞争对手!
一时间,气氛静默了。
片刻后,丘福哈哈大笑了起来。
“皇上所言不虚,仙婴,真乃天策上将也!”
啊?
王辰、张元和夏侯幌,都担心地站了起来。
“丘淇公,你的意思是,我女婿打赢了?这份是捷报?”
“丘淇公,那于仙婴真的打赢了么?打赢谁了?是鬼力赤的部落,还是其他人的部落?”
“国公,应该是鞑靼其他部落吧?鬼力赤身为鞑靼部的大汗,又是蒙古三大势力最强的一股,哪能这么轻松就能打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