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报上写,于嘉率领三千人从上防城而出,向西北方日夜奔袭,三日后到了海剌子河,找到了鬼力赤的部落,出其不意,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什么?
王辰、张元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地看着夏侯幌。
此时,距离于嘉出兵刚几天?
那于大郎第一次挂帅出征,还是寒冬时节,草原遍地大雪,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鬼力赤的部落?
“国公,这军报上是这么写的?”
“国公,您是不是理解错了?”
丘福将军报递给王辰和张元,起身,捋着花白的胡须畅快地笑道:“这个仙婴,看来老夫的冒险决策赌对了呀!”
王辰和张元看着军报,用力地揉了揉眼。
那军报上,不仅说于嘉奇袭了鬼力赤的部落,还说明了原因,主要是掠夺辽东的太师阿鲁台和本部精锐还没回来,鬼力赤部落空虚,才能打得这么顺利。
而且,于嘉不仅生擒了鬼力赤,还缴获了几千女人和孩子,几十万牛羊和无数金银财宝,此时正率领大军回撤呢!
“这怎么可能?这大雪连天,从山海卫直奔海剌子河需要多长时间?何况没人知道鬼力赤部落在哪,找不需要时间吗?莫非,那小子会旁门左道不成?”
不仅王辰不相信这份军报,张元也不相信。
并不是夏侯幌是他们的对手才不想相信,而是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除非早就知道鬼力赤的落脚点,直接就是奔那个目标去的,否则,神仙也做不到!
“大人,这份军报是假的!草原延绵数千里,当年,蓝玉大将军寻找北元皇室也没有这么快呀!”
丘福听见二人分析,刚刚仰起的嘴角又冷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拿过军报仔细地读了一遍。
这军报,的确不太让人信服。
此时,距离于嘉出征差不多过了十天的时间,这个时间太短了,就算是夏天,加上寻找的时间,时间都不一定能打成。
“会不会,那仙婴会奇门遁甲之术呢?就像国师刘基一样,会算……”
可说到此处,丘福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后辈,怎么会那么高深的术法?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抓了掠夺辽东的兵士,逼问出了鬼力赤部落的落脚点?”
王辰和张元互相看了一眼,要是这么说,那还真有些可能。
但山海卫的军报上说,鞑靼来势凶猛,掠夺的都是乡下的牧民,并没有骚扰卫所和城池,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反击,对面就跑没影了。
这种情况下,能落下鞑靼兵士么?
无论怎么分析,这篇军报都存在着可疑之处。
“国公,于嘉谎报军情,臣恳请您奏报皇上,将他交予皇上定夺!”
右都督张元瞪了眼夏侯幌,也躬身作揖:“国公,谎报军情可是死罪,您不能包庇那于大郎,臣也附议,将此事呈达京师,由皇上定夺!”
“等等!”
夏侯幌接过军报,仔细地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文章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从哪里断句,从哪里开始下一句是要个人理解的,可怎么读,都是写得于嘉大胜而归。
虽然他没有坏心,也希望于嘉立下此不世之其功,但这军报写的太匪夷所思了。
十天时间,就能找到鞑靼总部?
就算他们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将,在夏天进入草原估计都办不到,何况大雪连天的冬日呢?
“国公,王辰、张元是司马昭之心,那骑报如今就在门外,仙婴是不是撒谎,叫骑报来问一下就好!”
嗯!
丘福点了点头:“把那报信之人带上来!”
“遵命!”
不多时,那后军都督府,跟随于嘉出征的骑兵被带进了国公府。
他是左都督王辰所部的兵,进入内堂便单膝跪,朗声说道:“后军都督府,左军部……”
“行了,别参见了,于嘉真的偷袭了鬼力赤的部落?”
“是的,王都督,不仅如此,天策将军还生擒了鞑靼大汗鬼力赤!”
啊?
王辰不可思议地皱着眉头,一把将骑兵拽了起来,双手拎着骑兵的脖领,威胁的语气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他真的奇袭了鬼力赤的部落,生擒了鬼力赤?你亲眼看到了吗?”
嗯!
骑兵吓了一跳,点了点头:“左都督,我怎么能骗您呢?我是跟着天策将军长途奔袭,跟着他冲击的鬼力赤部落!天策将军缴获了无数牛羊、马匹、女人、孩子、金银,带着那些回撤有些慢,先行派我回来送军报的!”
啊?
王辰瞬间傻了眼,下意识的松开了双手,不解的回头,看了眼同样想不通的丘福。
丘福疑惑地问:“兵士,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来问你,仙婴是怎么知道鬼力赤部落的驻扎点的?而且,你确定抓到的那个人,就是鞑靼部大汗鬼力赤?”
嗯?
报信的骑兵只是个小兵,又怎么会知道鬼力赤长什么样子呢?不仅他没见过,就连王辰、张元、夏侯幌都没见过鬼力赤。
在场之人,唯一见过鬼力赤真面目的就是丘福,当年,鬼力赤篡元成功之后,朱棣派出使臣团去鞑靼恭贺,他便是使臣之一。
报信骑兵摇了摇头,重新跪地说:“回国公的话,这个小的不知道,但打了胜仗是真的,缴获了无数牛羊、马匹、女人、孩子、金银都是真的!”
哦……
丘福挥了挥手,说:“你下去吧,回部队休息吧!”
“是!”
骑兵退下之后,国公府内堂又静了下来。
片刻后,张元疑惑地说:“国公,莫非仙婴不知道攻打了哪个部落,就声称自己打了胜仗?随便抓到了一位鞑靼部落首领,就说是鬼力赤?”
不无这个可能!
王辰连忙起身说:“国公,一定是这样!那仙婴寻找途中发现了一个部落,后军都督府那三千人都是精锐,偷袭加猛烈冲击下,对方部落没有预料肯定守不住,随便抓了一位首领,谎称自己抓到了鬼力赤!这是欺君之罪,应该上奏圣上!”
“行了!闭嘴吧!”
丘福被左右都督说的一阵闹心,拍案而起说:“现在仙婴没回来,咱们怎么猜测都是妄下结论!等他回来,看一看生擒之人是不是鬼力赤,询问便知!”
……
三日之后,山海卫军报送了过来。
同三日之前于嘉发回的军报内容一样,于嘉缴获了多少人和辎重,生擒了鞑靼大汗鬼力赤,已经通过了山海卫。
当日晚上,永宁卫也发来了军报。
丘福的心,越来悬的越厉害。
于嘉这军报写的就有问题,抓了鬼力赤,也不能先说出来呀!
万一抓的不是鬼力赤,那左右都督势必会向皇上递上奏折,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还可能给他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几日之前,他已经向京师上书,说派出于嘉带三千人支援辽东了,不知道皇上此时,接没接到他的奏折。
提心吊胆又过了两日之后,北直隶各地卫所指挥使、知府都发来了捷报,说于嘉大胜而归。
看着厚厚的一沓军报和折子,丘福心悬的越来越厉害,万一于嘉抓的不是鬼力赤,那可就完了,跑不了要吃罪的,这么多地方都知道了,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此时,大军已经通过了通州,马上就进入京城了!
丘福带领王辰、张元和夏侯幌,外加北直隶和顺天府各级官吏,出京城三十里外迎接。
三月,顺天府雪已经化没了,气候也温暖了许多。
看见浩浩****的大军赶着牛羊,带着女人孩子、拉着金银归来,丘福带着各级官吏迎了上去。
离开这一个多月,于嘉皮肤黑了不少,脸上的裂纹也多了不少,想必是在塞外没少遭罪呀。
于嘉翻身下马,快步跑上前来,行礼说道:“于嘉参见丘淇公!”
“天策上将,名不虚传!”
丘福双手扶起于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担忧地说:“仙婴,以后记得,军报战况方面要如实地发,战果要如实禀报,但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发呀!”
哦?
“丘淇公,什么是不确定的事情?我的军报里也没写别的呀……”
“还没写别的?你确定抓的那个人就是鬼力赤么?如果不是抓的鬼力赤,你就是谎报军情的大罪!幸好军报是报给我,若是报给了皇上,你就算多缴获三倍的牛羊和金银,也是欺君之罪啊!”
嗯?
于嘉也不确定了,抓的到底是不是鬼力赤。
“丘淇公,他就在囚车之中,你认识他吗?咱们过去看一眼,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嗯!
“过去看看……”
丘福同于嘉翻身上马,二人跑到了大军中间在囚车前。
“国公,就是他!”
丘福皱了皱眉,定睛一看,见到里面披头散发的人时,丘福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这时,后军都督府两位都督和夏侯幌也骑马跑了过来。
三人都没见过鬼力赤,也都各怀心思的看着囚车之中的人。
王辰白了眼于嘉,拱手作揖,皱眉问道:“丘淇公,这个人是谁?不会,真的是鞑靼部的大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