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情愿!小老儿哪敢有什么意见?”
张宋说这句话时,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自从张元担任后军都督府右都督以来,还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呢!
转眼间,所有人都离开了后堂,回到了衙堂。
于嘉桌上的银票,也有将近三万两了。
拯救百姓没钱,借也没钱,关门放狼就有钱了?
该!
等大夫包扎完之后,所有士绅们都快步离开了县衙,走到远处,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县衙,眼中浮起一丝朦胧。
次日,一队官兵停在了县衙门前。
吴彪慌张的跑进县府,气喘吁吁的说:“大哥,王辰张元两位都督来要人了,怎么办?要把张波和王宣放了吗?”
于嘉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吴彪的肩膀:“有我在你慌什么?咱们现在攒多少钱了?”
典史吴彪想了想,说:“大哥,咱们现在攒了三万五千两了!”
哦!
“那行,出去凑成五万两,筹建工厂!”
呃……
不仅吴彪懵了,就连其他的几位兄弟都懵了。
两个正三品的大都督门外问罪,你还想着凑钱?
众人来到县衙门前,只见两人身穿铠甲,背着双手,昂头挺胸,冷冷的瞪着前方。
“大胆宛平知县,敢抓我儿子?”
“于仙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夏侯幌都不敢这么干,给你狂上天了是不是!”
“两位都督,为何如此冲动啊?”
冲动!
“儿子被抓进牢房关了两天,家里被讹走了四千贯,没打你就不错了,还他娘的问我们为何这么激动?”
“我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老子儿子请出来,否则,我要修书一封,奏明圣上,说你为祸一方!”
哈哈哈!
于仙婴仰头笑道:“你修书有用呗?那我也写一封,说说王宣和张波如何当街调戏民女,如何霸凌一方,你们这些士绅家里有多少钱,让锦衣卫来查查呗?”
呃……
王辰和张元,顿时被怼没话了。
没想到,这么难管的地方,于嘉刚来几天就玩明白了?
什么调戏民女,什么霸凌一方这些都好糊弄,用钱买通证人,锦衣卫来了也审不出什么。
但是,锦衣卫查他们的家,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从朱元璋殡天之后,到现在,谁家里没有几万两白银?
以他们那些微薄的俸禄,要是真被锦衣卫查了家,田地丢不丢不说,就算能解释清也惹不起麻烦。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于仙婴,咱们没什么过节吧?”
于嘉摇了摇头,笑道:“王都督、张都督,咱们确实没什么过节,我也就是替民请愿,惩治恶霸而已,并不是针对你们。”
此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也都知晓了于嘉做了什么,对这个新知县,也有了另一样的看法。
哼!
王辰冷冷说道:“你说吧,究竟怎么样,才能把我儿子放出来!”
于嘉举起了一根手指。
“你儿子当街非礼民女,目无王法,我上前阻止,他一口粘痰吐脏了我的官袍,以下犯上,这就是死罪!也是看你的面子才没杀他!既然没什么过节,你给一万贯,我让他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
什么是保外就医?
王辰拳头攥的咔咔直响,愤怒的说:“本都督为正三品,年奉有多少你应该知道,我上哪儿给你凑一万贯去?”
“王老爷刚借我四千贯,让我给百姓建工厂,看他那表情不痛不痒,你王家应该能拿出一万贯,我劝你还是别和我周旋,如果变成两万贯了,我都不一定会放。”
哼!
王辰冷冷一笑:“你不过是芝麻官,有给皇上递奏折的权力吗?”
哈哈!
于嘉走下台阶,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盯着王辰的眼:“我的确是知县,但你不要忘了,我是夕阳侯,怎么就不能直接给皇上送奏折?”
咯吱咯吱!
王辰深吸了一口气,后槽牙咬的咔咔直响。
他打了这么多年仗,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到现在也没混下来个爵位,面前小子刚刚弱冠,就拿侯爷的位置压他?
这时,于嘉举起了手。
“王辰,张元,我给你们五个数,想好了,一万贯赎人给不给,如果不给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写奏折!到时候,你们儿子万一盖紫禁城去了,可别怨我。”
干你娘的!
如果宛平县没有行在兵部九百护卫,如果没有这么多百姓围着看,如果面前的不是状元和侯爷,王辰和张元,很可能刀就拔出来了!
臭小子,太气人了啊!
“五!”
这就开始查数了?
一个六品芝麻官,当着两个正三品的军职,数起数来了?
“大胆泼皮!老子跟蓝玉大将军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四!”
“你娘的,知道一万贯是多少吗?本朝自太祖年间,规定贪污五十两就剥皮充草,我们上哪弄那么多钱?”
于嘉也不回话,又收起一个手指:“三!”
“混账,混账!虽说建文朝刑法宽了许多,但我们是军职,送礼的人少,哪能弄出那么多来?”
“二!”
“行了,别他娘查了!你回去写奏折吧!我就不信皇上能任由你胡来,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能杀了我张元的儿子!”
“一!”
王辰张元互相看了一眼。
“别查了,仙婴,啥事都好说。”
“对,我们和你岳父都是好友,在一起共事好几年,再借一万贯,还是什么难事儿啊,等着,叔回去取。”
草!
硬气什么呢?
看着王辰张元远去的背影,方虎、吴彪几人后背都湿透了。
如果不是于嘉在这个地方,他们断然是不敢这么干的。
此刻,百姓都跪了下来,再次高声呐喊道:“青天大老爷!”
又是两万贯银票到账,目前,他已经有了五万五千两了,如果黄府和吕府答应的钱到账,差不多将近六万两。
这个数目,足以大面积建设工厂,解决二十万人的生计了。
但黄府和吕府的钱,好像不太容易到账,要的也不多,这都两天了还没送来,想必是不太愿意给。
两家的背景,比这些人都硬。
一个是大太监黄俨,一个是宠臣,刑部尚书吕震。
不过,说好的钱不给能行?
于嘉带着典史吴彪,还带了十几个兵士,亲自拜访了两家。
同样是要挟,警告,恐吓,将答应的银子也都借出来了。
清晨,阳光明媚。
宛平县几大家族,族长都聚到了吕家,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表情,摇头叹气,似乎苍老了好多岁。
“皇上派来这个小子,怕是皇上盯住我们了,想刺杀他,还没什么借口!”
“说的是啊,这小子是夕阳制造的大掌柜,咱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有钱,想贿赂他都贿赂不了……”
“吕太公、黄老爷,你们出出主意,吕尚书和黄公公能不能给皇上送个话,把这逼崽子整走啊!”
唉!
吕太公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要能弄走,我还不弄走了?我已经给震儿去信了,等消息吧!”
众人转头,又看向了黄老爷。
黄老爷也是一声叹息:“我也给黄俨去信了,少说也得十天之后才能回复,不过,这逼崽子肯定要完,他拿那么多钱,我就不信都用在建厂上边!我就不信,皇上不管我们这些士绅!”
唉!
各大士绅,纷纷摇头。
他们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皇上这次真就是不管他们。
另一边,驿丞逢源带着四五辆马车,停在了宛平县衙门前。
他不仅接来了夕阳县各大作坊的掌柜,还把于嘉两位娘子和女儿也接来了。
但是,却没有见到表妹苏荷。
原来,苏荷嫁给了满地,有孕在身了,车马劳顿不方便,派了作坊里技术比较好的百姓来。
这也可以,毕竟那铅笔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让谁监工都行。
于嘉安排县丞方虎,带领百姓在城东寻找大面积的荒地,开始打地基。
满地带来了五马车零件,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便组装好了七八台斯特林外燃机,带领百姓盖铁匠铺。
满天开始呼吁百姓培发碱面,卖给县衙,又让百姓收集猪油和盐,一样卖给县衙。
表弟苏达两年不见,自从朵朵怀孕之后也成熟了许多,掌控力也强了很多,让百姓收集玻璃所需要的海砂、贝壳等等。
一切所需的材料,均可以按量卖给县府,百姓还可以在工厂里做工,建立各种规章制度和轮休机制。
生产香皂和铅笔轻快,每人每天六文钱。
累的地方,例如炼铁厂,玻璃厂,水泥厂,每人每天十文钱。
不知不觉,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人多力量就是大,在于嘉几人和百姓不懈努力下,宛平县平地拔出了五十几座厂房,初步解决了几万人的生计。
不过,要说解决二十几万人的生计,目标还太遥远。
香皂、铅笔这些东西容易饱和,每样五座工厂就够了,水泥、钢铁、玻璃需求量大,五十几座厂房依然是供不应求。
于嘉一边带领百姓盖着工厂,一边开始动工生产。
转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于嘉坐在县府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突然,师爷陈星跑进了县衙。
“大哥,各大家族几百士绅把县衙围了,叫你出去对话!说你再不还钱,他们就不走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