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嘉叼着毛笔,一个字也没有写。
田贺宝转回头来,继续写着自己心中的建议。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写完了第一篇策论,小心翼翼地拿下卷子,吹了吹,满意的放在一边。
还有一篇,如何在五天之内,解决八百石粮食的征收问题,还有解决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
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就不着急了。
田贺宝信心满满地向后看去。
然而,于嘉不知道哪去了,座位上空空如也,而且,桌子上的卷纸也没了!
田贺宝疑惑地转回头来,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于嘉站在江平身边,卷子已经交给了知县江平。
怎么可能这么快?
半个时辰之前还一个字没写呢,半个时辰之后,三篇都写完了?
但田贺宝的疑惑,下一秒就变成了自信,看着于嘉讽刺地笑着,嘴唇动了动,口型说道: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就因为和我斗气,随便写上字就交了?这里是县府,不是书生的学堂哟!
就是举人途安、陈登在此,半个时辰,也就够将两张卷子写满字,若加以思考的话,根本不可能写完。
刚考中秀才,被选进入县府,也刚刚了解国之大事,他断定,于嘉那两张卷必然是在凑字,肯定会被江平数落,一顿臭骂。
可于嘉根本就不和他犟嘴,连口型都没有,转头走回了座位。
到了申时,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县府十几个秀才,也都写完了卷子,交给了江平。
江平将卷子叠在一起,拿出他新编写好的模拟卷,给众人发了下去,笑道:“还行,我简略的看了一眼,写得都不错。具体是谁更胜一筹,还需要认真评判,两日之后的午时,你们再来。”
众人作揖,退出了县府书房。
县府后门前,田贺宝带着那十几个秀才,满脸嘲笑地看着于嘉。
“哈哈哈,这小子是个傻子,在县府还能胡闹,随便写写就交了,当这里是私塾?他在这里留不了多久,必然会被大人赶出去。”
“这是写策论,不是醉酒闲聊,提笔就来呀?”
“我盯了他好几眼,前一个时辰,他一个字都没有写,半个时辰没看见,这乡下人交卷了,哈哈哈!”
十几个秀才,笑得前仰后合。
于嘉懒得和这些人吵嘴,从仆人手中接过马绳,回头看向了卢文和方卓航,作揖道:“卢兄、方兄,两日之后再见。”
“两日之后,再见!”
“于兄,一路顺风!”
卢文和方卓航,彬彬有礼回了个礼。
哼!
见众人讽刺的话语,对于嘉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田贺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本来就没有那个天分,还要装作什么都会的样子,真叫人恶心,恶心!”
于嘉仍然没有搭理他,冷笑了一声,牵着马离开了县府门前。
三月初一,哪怕大晴天,也是没有月亮的。
太阳落山之后,一片漆黑。
苏毅带着夕阳里的百姓,每天都要生产到半夜,四个作坊里忙得热火朝天,灯火通明。
远处,一个黑衣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借着微弱的星光,顺着鹅卵石反光的路面,悄悄溜上了主路。
见别人都在忙着,回头挥了挥手:“没事,快来!”
随后,两个黑衣人提着长刀,也悄悄地走出了巷子,刀刃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他们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他们家没有狗吧?”一个黑衣人,小声的问道。
最前面那个黑衣人摇了摇头,说:“我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养没养狗,不过,听说他婆娘有孕了,应该不会养狗的。”
“那就行!”
没有狗,四个作坊里边声音嘈杂,仅仅是打斗的声音,估计别人不会发现的。
“这栋楼是哪来的?怎么样子这么奇怪?”
“这应该就是他的家,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听说盖了栋比县府都要洋气的房子!”
“咱们等一等么?”
“等什么?现在里边人少,等所有人都回来吗?进去!”
“好!”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根芦苇一样的管,放在口中,吹了起来。
是鸟叫,抑扬顿挫,像是什么信号。
突然,从四周巷子里,又溜出两个人来,同样吹响了那口笛。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后边的黑衣人,一巴掌打在了前面的黑衣人头上,咬牙切齿地说:“问那么多干啥,带好你的路,我们进去就砍!他们是给我们放哨的!你快点找钱,干完赶紧出来!”
“好、好!”
谁知,三人刚刚起身,满刘氏就走了出来,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院子,还好天色很黑,三人并没有被发现。
三人悄悄打开门,进入了洋楼里。
灯火通明……
“这小子家是真有钱呀!”
三个黑衣人,左看看右看看,同时咽了口口水。
“那小子,弄出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肥皂就是他制作的,这半年多赚得盆满钵满,有钱是肯定的!”
“听说他婆娘长得很俊,别砍,抓起来咱先玩玩,然后弄哑她,再卖到其他县的青楼,还能大赚一笔!”
“好,好!”
对于亡命之徒来说,不仅银子重要,漂亮的女人也是一种货物,女子无才便是德,都不认字,当了哑巴,告官都没地方告去。
“官人,今天我和荷儿写了两篇字,我去给你拿过来。”满新雨走出了房间,抬手抻了个懒腰,快步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你们也写字了,那我看看。”
于嘉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喜悦。
仅仅是这几步,满新雨曼妙的身材就展现了出来。
那三个黑衣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
“这小子的婆娘,长得确实带劲啊!”
最前面的黑衣人,眼睛都看直了,他对满新雨早就垂涎很久了。
“抓紧动手吧!”
三人悄悄摸上了楼梯,蹲在了二楼走廊的墙角。
满新雨兴高采烈地拿出纸,刚想走回屋子,突然感觉后脖梗子一凉。低头一看,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满新雨下意识地要呼救,可还没喊出来,便被大手捂住了嘴。
“别动,否则我宰了你!”
“嗯嗯!”
经过上一次被劫持,满新雨也冷静了许多,这时候,千万不可以激怒匪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受不受伤都是小事,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自然不会不冷静。
她也看见了,房间门两侧,还贴墙站着两个黑衣人,手中都拿着刀,不由得替于嘉担心了起来。
屋子里,于嘉坐在桌前写着卷,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
黑衣人拉着满新雨,退到了最边上的房间,掏出一根绳子,将满新雨绑在了凳子上,威胁地说:“你就算不怕死,也得替你的孩子考虑。只要你敢出声,我回来就砍死你!”
嗯嗯嗯!
满新雨眼眶微红,浑身颤抖,连连点头:“我不说话,不说话!”
“钱在哪里?”
满新雨颤抖地说:“就在我的房间里,亮灯的那间房……”
黑衣人扯起满新雨的衣摆,一刀切了下来,团了团塞进了她的嘴里,转头就往门外走。
可满新雨也不是吃素的。
小脚一勾,那黑衣人刚迈出步,没站稳,扑通一下就摔了下去,刀磕在地上叮叮当当,划过二楼走廊的围栏,直接掉到了一楼大厅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你娘的,你是故意的!”黑衣人爬起身来,满脸的怒不可遏。
唔唔唔……
满新雨疯狂地摇着头,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那黑衣人,一把掐住了满新雨的脖子,眼睛里透露着逼人的寒气。
突然,门外传出了其他土匪的骂声:“蠢货,告诉你别出声,你还能干点啥?过来,一起上,砍死于大郎!”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黑衣人松开手,快步离开了房间……
谁知,那两个黑衣人刚冲进门,一只大脚,就踹在了前面黑衣人的脸上。
前边的人撞到了后边的人,后边的人向后退了几步,没站稳,尖叫着摔下了二楼走廊,砰的一声,将摇椅砸的支离破碎,挣扎几下之后,便口鼻喷血不动了。
那被踹的黑衣人,双手捂着鼻子,见事态不好,连忙扔出了刀。
砰!
于嘉猛然一侧,大刀剁在了二楼围栏上,木质围栏被砍出了一个豁口,那把大刀也掉在了一楼大厅,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于嘉只感觉胳膊一阵阵痛,手摸上痛处,流了很多的血,想必被刀刮到了……
那黑衣人趁机跳下了楼,只听咔吧一声,痛苦的叫声传来,可能踩到了同伴的尸体,落地不稳,脚踝崴歪了。
那黑衣人强忍着痛,抓起一把刀,一瘸一拐地推开了门,跑了出去。
于嘉回头,瞪向身后的黑衣人。
劫持满新雨的黑衣人,腿脚不利索,向后退了两步,刚要跑回屋子,于嘉三步两步上前,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脚闷在了他的胸膛上。
黑衣人惨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上,捂着嘴的黑布,都被鲜血喷湿了。
这是于嘉最厉害的招,必断肋骨,想必他是废了。
“娘子,你没事吧?”
于嘉连忙跑进屋子,解开了满新雨身上的绳子,而后,抓起床头的一根绳子,用力地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