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子,每个房间都有,大厅和伙房、饭厅也有,外部有竹筒包裹,尾端连接楼顶一口大钟,是专门用来报警的。
听见钟声,四个作坊里的百姓们,纷纷点燃火把冲了出来。
顷刻间,洋楼门前一片通明。
满刘氏、满天、满地、苏毅一家人连忙进入了洋楼。
见满新雨没有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满刘氏自责地说:“哎呀,是我大意了,我以为没什么事儿,就想去帮帮满地……”
于嘉也不怪岳母,主要是自己,也没有什么警惕性。
万幸没出什么事。
于嘉快步下楼,来到院子里,高声喊道:“夕阳里进了匪,女人孩子老人进入院子,壮汉们八人一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知道了!”
下一秒,女人、孩子、老人进院子警戒起来,壮汉们拿起棍棒农具,举着火把,三人一队,挨街挨巷地搜了起来。
苏毅拿起墙边的长刀,翻身上马,也跑出了院子。
于嘉胳膊被砍了一刀,此时还流着血,但他也顾不得疼痛,拽起另一把长刀,翻身骑上马,也冲出了院子。
那放哨那两个黑衣人,正扶着受伤的黑衣人逃跑,见远处火光四起,也不管受伤的黑衣人了,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
真不讲义气!
那受伤的黑衣人,脚踝应该是骨折了,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痛,无奈之下,只得钻进了路旁的草丛里,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外面。
不一时,那两个放哨的黑衣人被苏毅追上,被一群壮汉绑了回来。
都说,动物的感知力比人要强很多。
走到此处的时候,于嘉的马突然不动了,目光锁定着草丛的位置。
于嘉拍了拍马脸,轻声问道:“大白,你怎么不走了?”
……
马儿一声长鸣,依然盯着草丛,不肯向前走。
于嘉这才感觉,这草丛应该有问题,便翻身下马,提着长刀探开了草丛。
突然,一把沙子朝他扔了过来!
于嘉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脸,也就是这短短的一刻,那黑衣人一脚踢了上来。
还好于嘉反应快,双手持刀挡在了胸前。
不得不说,那黑衣人真有两下子,脚都崴断了,踹人的力气还这么大,比于嘉强了不知道多少!
于嘉向后退了几步,大刀顶住地面才没有摔倒。
那黑衣人,眼眸冰冷的站了起来,语调奇怪的说道:“你打不过我的,何况,胳膊还受了伤,别上来自讨没趣!快滚,不要送了命!”
打不过,难道就要逃避吗?
“你都冲进老子房里了,还想让我放过你,想屁吃呢?”
于嘉不多废话,提起大刀便冲了上去。
或许是手臂受伤的缘故,发挥不出全力来,那黑衣人,三下两下便将他打倒在地,大刀也掉在了水沟里。
紧接着,黑衣人掐着于嘉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这手劲儿是真的大!
于嘉憋得脸通红,来到这个时空,还是第一回碰见这么厉害的人。
于嘉沙哑地问:“你是谁?”
刚想抬手拽下黑布,那黑衣人一把便打开了于嘉的手。
“不自量力,我就掐死你!”
眼看着,于嘉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夕阳里壮汉们举着火把都赶了过来,将黑衣人堵在了墙角。
黑衣人这才松了松手,提着于嘉的脖子,吐字不清的说:“我没有想到,夕阳里防御这么好!你们不要上来,否则,我让你们的财神爷上西天!”
“别动,别动!”
听口音,这黑衣人不是本地人!
苏毅横刀立马,冷冷看着黑衣人:“你想好了,伤了他,我们能给你剁成肉泥!你是谁,老实交代!”
哈哈哈!
黑衣人朗声大笑:“我是谁?今天阴沟翻了船,都怨那个蠢货!不过,你们想抓住我,还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黑衣人强忍着脚踝的疼痛,掐着于嘉脖子,一步一步走出了草丛,愤愤地说:“给我找一匹马来,我不要这白马和你的那匹马!”
老马识途,也通人性。
苏毅座下那匹老马,是退役的战马,肯定不会听黑衣人的话,而那匹白马虽然年轻,但能识别黑衣人在草丛,也不是好操控的。
见苏毅没反应,黑衣人又用力掐了下于嘉的脖子,狠狠地说:“你们不动是吧?那他就别活了!”
别别别!
苏毅翻身下马,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回头看向苏达:“你去牵一匹马来,快点!”
“知道了,大伯!”
不一时,苏达骑回来一匹拉沙子的马,送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那黑衣人,一拳怼在了于嘉的肚子上。
被掐着脖子也喊不出来,于嘉只能装作昏过去,寻找时机想对策。
见于嘉昏了过去,黑衣人将于嘉放在马上,踩着脚凳,一步翻上了马,回头看着苏毅,冷冷地说:“让个人,把你那口长刀给我送来!”
苏毅没有办法,只能安排苏达,将他那把刀送了上去。
黑衣人接过大刀,扬起手就要砍苏达,好在苏毅猛然扔出火把,才没有酿成惨剧。
那黑衣人调转马头,双脚夹了一下马腹,只听马儿一阵长鸣,便快步跑了出去。
苏毅也翻身上马,带着壮汉们,快步追了上去。
可就在这时,趴在马背上于嘉悄悄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位置,计算着对策。
硬拼是打不过,这黑衣人太厉害了!
现在,马奔跑的速度,差不多是六十迈,夕阳里荒废的水井就在前方,距离此处大概还剩二百米……
眼看着快到井口了,于嘉猛然抬头,一把掐住了黑衣人的裤裆。
嗷!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一声惨叫,浑身如同气球放气儿一般,戾气瞬间折半,并且,身体抽搐了起来。
于嘉盯住水井位置,身体猛然一抖,拽着黑衣人的要害跳下了马。
可于嘉没想着逃跑,反而,他在想如何擒获这个黑衣人!
于嘉死死抓着黑衣人的裤裆,就在马下坠着,那黑衣人疼痛难忍,打又打不到于嘉,只得跟随他坠下了马。
于嘉顺势抱住黑衣人,翻滚了几圈之后,二人落入了井中!
冰冷,瞬间淹没了两人……
于嘉当过八年的海军陆战士兵,水性是相当的好,憋气能憋八分钟左右,在平静的淡水里,憋十分钟的时候也有。
唯一的办法,只有淹死这个黑衣人!
于嘉从身后抱住了他,拼命地向下坠,那黑衣人想抓于嘉的头发,可缺氧状态下动作迟缓,只能剧烈地挣扎着。
转眼间,那黑衣人便不动了。
可于嘉仍然没有松手,死死地抱着他,还是往下坠着。
足足过了一刻钟,于嘉也挺不住了,这才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在上面寻找的人听见了声音,都凑到了水井旁边,发现于嘉和黑衣人在水里,便高声喊道:“苏里长,于里长在井里!”
众人将二人拉了出来,于嘉没有什么大碍,无非是胳膊被砍出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脂肪翻了出来,并没有伤到筋骨,缝合几针就行。
而那黑衣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于嘉拽下了黑衣人的面纱,仔细地看着这张脸。
这黑衣人三四十岁,一脸络腮胡子,发型很奇怪,应该不是汉人,死状狰狞恐怖。
这就奇怪了!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夕阳里前半夜都在劳作,防备空虚呢,又怎么会知道他娘子漂亮,他家里有钱?
于嘉捂着胳膊,和苏毅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其他八位里长,十人不谋而合地点了点头。
几个黑衣人之中,必然有他们认识的人!
苏毅回头看向苏达,大嗓门说:“去找陈兽医,过来给你表哥缝两针!”
别,别了!
没等苏达答应,于嘉提前拒绝了苏毅的好意,让陈兽医缝针,还不如让满新雨上手呢……
况且,他的胳膊现在也不流血了。
“大舅,咱们先回家吧,让小雨给我缝。”
“那也行!”
在洪武初年,规定只要出了命案,无论是贼是匪,都要仵作验尸,知县或者刑名师爷,实地探查后才能盖棺结案。
而燕地,并没有如此严格。
对待劫匪,仍然按照朱棣在此当燕王时的方法处理,“百姓皆可诛之,而后禀报官府”即可,还能领到三贯钱奖励。
洋楼院子里,摆着两具尸体。
一个是被淹死的黑衣人,还有从二楼摔下的黑衣人。
生擒的三个人,跪在院子里,那两个放哨的眼神冰冷,另一个人低着头,瑟瑟发抖。
满新雨见到于嘉的胳膊,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官人,都是我不好!”
于嘉安慰道:“和你没有关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去拿针线来,再拎一坛闷倒驴来!”
嗯!
满新雨和苏荷,转头便跑进来楼。
这时代没有酒精,最烈的酒,不过就是闷倒驴,比后世的啤酒度数能大那么一点点,但是不多。
可没有别的办法消毒了,如果不用酒洗一下,肯定会感染的。
趁这个时候,苏毅一把拽下了三人面前的黑布。
那两个放哨的黑衣人,发型同样很奇怪,大家都不认识,面孔很陌生,就连夕阳里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没有见过这种打扮的人。
瑟瑟发抖的黑衣人,被拽下面纱的那一刻,众人都无奈的闭上了眼,同时攥紧了拳头。
这个人,大家再熟悉不过了!
苏毅抬脚,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混账,你竟然带着人来夕阳里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