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快快住手!刀下留人——!”
就在刀刃劈下的冷风冲向后颈的一刹,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呐喊,有人扒着门缝冲大堂内吼道:“宋有杏万万杀不得!”
悬空的铡刀一顿。
宋有杏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见头顶王念冰冷严厉的声音:
“门外无论何人嘈杂,通通不理,你们只管下刀,立刻行刑!”
已经被戏弄了三次之后,王念此刻是铁了心要快刀斩乱麻,唯恐眼前又是什么花招,他多留了宋有杏一夜已然是抗旨,此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非得先按旨斩了宋有杏再说!
一声令下,铡刀再次高高推起,带着呼呼风声向下劈去——
门外人却急得叫了起来:“快停手啊!王将军!公事!是公事!”
铡刀再次一顿。
“门外的人全部拘了,什么狗屁的公事,有圣旨吗?”王念眼皮都不抬,声音愈发冷硬,“都给我下刀!诛杀宋有杏是圣旨,现在谁停刀就是在抗旨。先杀了反贼,别的事都排后再说!”
冰冷的刀刃倏地劈下,宋有杏紧闭的眼皮一抖。
门外一片惊叫,衙役的吼叫声和门外人的呐喊混在一起,嘈杂得似要劈开世界,银刃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笔直劈下——
“哗啦啦啦!”从门缝中,竟突然飞进来一纸金黄的文书!
铡刀却依然笔直地劈向了脖颈——
“哐当!”
温热的腥血在后颈上涌流,宋有杏趴在那儿,浑身发颤。
他颤抖着,颤抖着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人:王念正蹲在他面前,右臂上的肌肉虬结地发力握紧,手中银白的刀正垫在宋有杏和铡刀之间,握紧剑柄的大拇指已被铡刀切伤,坚硬的剑柄却仍死死撑起铡刀,卡住宋有杏的脑袋和铡刀的最后一丝距离。
就在刀落下的最后一刻,王念伸手,“哐当!”一声用剑柄挡住了宋有杏头上落下的铡刀。
在众人的惊呼中,王念一边因疼痛而喘息,一边死死盯住砸在地上的金黄文书,缓缓抬头:
“外面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回将军,是老老少少一大群人,昨天晚上从金陵来的,满城地找宋有杏。不知他们从哪儿知道宋有杏被押在地牢里,一大早就围在衙门口,刚刚什长说王将军行刑前要清场,小的们便把他们撵走,不知道他们怎么又绕回来了……”
“金陵来的?找宋有杏?”
“是的大人,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说有要紧的公事非要见宋有杏。王将军,这些人还拘不拘?宋有杏还杀不杀?”
“杀不杀?”这是王念第二次被气笑了,“圣旨在这儿,我还怎么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反应过来,在刚刚的混乱之中,门外人从门缝里扔进来的金黄文书,分明竟是一方御中圣旨!
幸亏王将军眼力好反应快,这才在最后一刻伸手出剑,在刀底下救出宋有杏的脑袋!
在宋有杏的颤抖中,铡刀终于升起,王念用流血的手指收剑,缓缓站起身来,苍老而复杂的目光望着门外:
“金陵来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扔圣旨来救宋有杏!”
两扇森严的狱门徐徐打开,衙役推搡着门外那群人走了进来,王念顺着望过去——竟看见了一群八九品的小文官!
提灯的书童、形容枯槁的蓝衣老人、背着大书箱的青年们,个个风尘仆仆,神情焦急,紧张的目光转着头追着宋有杏,要不是衙役们推搡,他们看上去恨不得现在就扑到宋有杏身上。
一行人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首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手中烟杆还冒着青烟,半躬着身冲王念一拜,不太标准的官话说得很慢:
“王将军,先给您赔罪了,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官,本是绝不该打搅您办案的,也绝没想过刀下救人,这完全是撞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这事一时说不清楚,您且先听我说完。”一行人已走到面前,中年男人又作揖道,“我们是金陵司户曹,十一天前突然收到长安宫中的一道圣旨,让我们调动全部人手紧急去查一个叫刘田好的人。”
张蝶城被劫持那天,身边十一个宫女全部被灭口,杀手却唯独放过了最后一个名叫玉儿的宫女,陛下怀疑其中有蹊跷。白侍卫审讯一夜,方问出玉儿原名刘明玉,金陵人,亲朋早亡,却唯有一个在十四年前失踪的弟弟,名叫刘田好,这个人成了劫持案的重点怀疑对象,陛下紧急传旨,令金陵司户曹调用人手全力搜查。这些事王念在长安时有所耳闻,此刻却不禁更为困惑:
“那你们不待在金陵好好查户籍,跑扬州来干吗?”
“将军您有所不知,我们查了五天五夜都没找到任何一对叫刘明玉刘田好的姐弟,直到发现了一张老契书,这才知道刘明玉刘田好原来世代是李家的奴仆,在大有二十七年五月七日那天,李家把他俩卖给了翁家。可问题来了:契书上只写了买主是翁家,没有写具体的名字。”
“那你们就去查姓翁的人家啊,跑我这里干吗!”
“回将军,我们查了自大有元年到东梁灭国这二十九年里金陵户籍上所有姓‘翁’的人家,比对了浩如烟海的赋税县志,最后确定,大有二十七年买走刘氏姐弟的可能只有一个翁家:东梁宰相翁朱那一家。”
“那你们去找翁朱——”
“翁朱早死了!十四年前小杜灭梁那场战争中,他哥哥翁垩战死,逃难中儿女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赎回皇帝无望后,翁朱和他的门生们自杀殉国了,乱世之中,显赫家门尚且一夜衰颓,更何况两个寂寂无闻的小奴仆呢?自此之后,户籍上就再也找不到刘氏姐弟相关的东西了。”
“这……”王念老将军一怔,“这岂不是断了线索?”
“从记载中看,刘氏姐弟十五年前被买入翁家,而翁家在十四年前家破人亡,要想再打听刘氏姐弟的消息,就要找到当年翁朱的熟人,可东梁早已灭国,门生纷纷自杀,翁家后人不知所终,新世道里去哪儿再找一个认识东梁翁宰相的人呢?前天我们查到这儿时也陷入了绝望,唯有林老师不气馁,硬是连夜看完了四十年来翁朱主持的每一场春闱名目,这一查不当紧,竟发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名字!原来我们朝中大臣里,就藏着一位当年翁朱的门生!”
“那你们快去找这人啊!”
“对啊,所以我们来这儿了啊。”
“你是说——”
“是的,故纸堆中那位翁朱的小门生,此刻就在扬州,准确地说,他就在我们眼前。”山羊胡子抬头望向王念,“那人便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御派江东巡抚——宋、有、杏。”
一阵飒飒的冷风,在青霜庭院间回**。
所有人同时怔住。
天光中,那几个八九品的小官同时作揖,干瘦的老人低头道:
“下官不敢妨碍将军公务,但请将军刀下留情,让下官先审问宋有杏,待打听出十四年前翁朱府中刘田好的下落,再动刀不迟!”
王念微微眯眼:
“若我现在非得斩呢?”
干瘦老人仍拱手躬着身,不卑不亢道:
“圣旨上写,金陵司户曹全力以赴速查刘田好,百官协同,万事放行!此刻若是王将军执意要斩人,草民虽不敢言,纸笔却是无情。”
听了这话,王念不怒反笑:
“斩也是抗旨,不斩也是抗旨。此番情形,你们的纸笔须得写清楚。”
老人再拜:
“那是自然,请将军放心。”
王念收了刀,一个手势,满堂衙役狱卒便把五花大绑的宋有杏从铡刀下提溜了起来,后者还在浑身发颤,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人,似乎还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冷风中热泪在颊上凝成冰河,摇晃间,他被提溜着扔进黑暗的房间,衙役告退,王念反手锁门,残蜡渐亮中一群人簇拥了上来,脑袋围成一圈俯视着宋有杏的脸。
山羊胡子的男人伸手捏住宋有杏的下巴,迎面大声喝道:“嗬!你知道刘田好吗!”
宋有杏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翁朱府中的小男孩,还有个姐姐。”他一把扯掉宋有杏口中的布条,“翁朱呢,翁朱你还记得吗?”
宋有杏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呆滞的眼神看见了怀中的金黄圣旨。
他突然疯狂地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说,我都说!”热乎乎的眼泪鼻涕甩得满面都是,宋有杏却只是抽搐般不停地点头,长发凌乱,带着哭腔大吼道,“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山羊胡子迟疑着,背后老人和书童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
宋有杏却已不管不顾,双手紧紧攥住了山羊胡子怀中的圣旨,瑟瑟发抖地吼道:“我都记得!我全记得!刘田好刘明玉,他们后来离开翁府去了另一家,买他们的新主人就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有杏身上。
他却猛地刹住了车。
满面泪痕凌乱中,他的目光却猛地清醒过来。
“他们的故事我全都知道,太长太复杂了。”宋有杏忍住全身的颤抖,缓缓松开了圣旨,面对着满屋一张张焦急的面孔,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必须慢慢讲给你们听。”
登时,王念“刺啦!”一声拔出银白长剑,剑尖指着脖子吼道,“不要再耍花招了!现在就讲,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银剑的冷光中,宋有杏的目光却愈发清醒。
“刘田好后来去了哪里?这要从十六年前讲起,”剑尖顶着脖子,宋有杏的声音却渐渐平静下来,他垂下眼,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缓缓讲出那个在心底藏了十六年的故事:
“那是一个初夏夜,明灯荧荧,宰相翁朱家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筵席,就在那场筵席上,我第一次遇见刘田好。彼时,我只是一个怀牒自列的穷书生,刚从京口来到金陵……”
“念恩,你照顾好自己,我得去找聂君了。”
森森青山弥漫着清晨的白雾,浑身酒味的青年单手抓着那只灰鸽,展开信纸,盯着上面的字,双目中是少有的清醒。
“李大仙,到底怎么回事呀?”
“跟你说不清楚,我和聂君得向东出发去救人了。唉,我这个大师兄,真是麻烦得很啊。”
话音还未落,青年抓着鸽子一跃而起,跳下观星台,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
千里之外,宋有杏的故事还在娓娓道来,除了隐去了当年翁明水小小的身影,十六年前筵席上发生的一切都照实讲着:
“……就这样,只是因为刘明玉唱了两遍韦温雪的词,大醉的翁宰相被彻底激怒,当场把刘氏姐弟逐出了翁府。这对姐弟很快被卖给了新主人,那人就是——”
霎时,围成一圈的脑袋全都屏住了呼吸。
宋有杏却突然站起身来,梗着脖子猛地大声喊道:
“剩下的事我不说了!你们要想知道刘田好的下落,就把我送回长安,我要亲自进宫跟圣上说!”
这话一出,众人惊得大眼瞪小眼,山羊胡子更是“哐当!”一声惊掉了手中的圣旨,顾不得拾圣旨,他反手操着烟杆冲了上去,揪住宋有杏的领子恨不得往他脑袋上暴敲一顿,敲出他后面的话。
宋有杏赶紧抱头蹲下。
七嘴八舌的威胁声中,他蹲在人群的腿林间一动不动,像块茅坑里的臭硬石头,梗着脖子吼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反正老子不说了!”
王念气得喘粗气,手中长剑“哗啦”一声架在脖子上。
已然三番五次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惯了,宋有杏此刻连头都没抬,盯着地面一双双鞋吼道:“杀我啊,杀了我你们自己去查刘田好啊!还有九天,快去查啊!”
王念气得把剑往前一推,众人吓得赶紧拦住,这边好不容易夺下了王念的剑,那边宋有杏还在梗着脖子吼:“杀啊!你杀啊!”
他躬着脊背,像是一头被逼进绝路的豹子,抬头与身周每一个人对峙,满脸血泪斑斑。
总是遇事慌张,总是把他人当作救命稻草,即使在含冤走上断头台时也只会痴痴寄希望于一纸文书有日昭雪,这个一辈子唯唯诺诺的文官,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用疯狂而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每一个人,眼中燃着鱼死网破的火焰。
千丈悬崖上最后一米,野兽猛地转身,巨吼一声踏石而起,森白的獠牙扑向围成一圈的猎人。
猎人在这一刹扔了武器退后,所有的虚张声势登时轰塌。
“都找了十一天了,我他妈——”山羊胡子抓着自己的满头乱发破口大骂,又猛地松开头发,冲过去攥住宋有杏的肩膀使劲儿摇晃,“我他妈求你了行不行,宋大人,宋大爷,求你开开金口再说几句当年的事,那场筵席结束之后,刘田好到底被卖到哪里了!”
宋有杏仍躬着脊背,浑身每一寸肌肉都汗淋淋地绷紧。
“你怕死吗?”他梗着脖子盯着山羊胡子,“我现在不怕了,我横竖都是一死,何况死了还能拉你们当垫背。九天之内你们要是查不到刘田好的下落,一群人脑袋落下碗大的疤。上断头台的时候可别忘了参王将军一本,要知道是他枉杀了我,才害得你们找不到刘田好,也掉脑袋!
“妈的!你——”
山羊胡子跺脚大骂却说不出话了,转身看见王念将军的脸色早已铁青。
一直站在后面的蓝衣老人悄悄扯了王念的衣襟,耳语道:“王将军,你看当下的情形,上刑能审出来吗?”
“怎么审?”王念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现在明白过来了,就指着那一句话活下去,怪就怪在你进门说漏的那一嘴!”
“是草民的错。”
“审出来倒好,要是死鸭子嘴硬审不出来怎么办?到时候半死不活耗上几天,我这儿是抗旨保贼,你那儿是办事不力,掉脑袋事小,要是——”
要是九天后没救回张蝶城,整个天下就全乱套了!
盐船已经沉了,沿江搜救至今无果,用杜路换回张蝶城的计划行不通了;蜀地的搜查毫无进展,根本连作乱者的人影都没摸到;唯有疑犯刘田好的下落近在眼前,可唯一的知情人宋有杏已被皇帝下令斩立决。更何况,宋有杏本身就是反贼一员……
王念思即如此,突然豁然开朗:
宋有杏如果真在谋反,那宋有杏就该知道其他反贼成员的下落!他虽然审不出宋有杏,可若是移交给长安,宫中人用药用刑总有办法审出真话来。
如今杜路已死,搜查无果,只剩刘田好和宋有杏这两条线索了。此刻杀了宋有杏,不异于自蒙双目。不如赌一把,真把宋有杏押送到长安,同时在东南这边加紧寻找那个失踪的翁明水……等等,他叫翁……
“如今两旨相掣,不如将军传信给长安,请陛下定夺?”
耳旁一声响,脑中思绪顿时消散,王念抬头望见满屋小官等待的目光,略一沉思,道:
“你们也写,我们两封信放在一起寄出去,同时传回长安。至于宋有杏——”
王念用浑浊的双目上下打量着绷紧全身的宋有杏,后者用疯狂坚定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终于王念别过了眼,松口道:
“他既然这么想去长安,就把他装进麻袋里放在疯马上,一路随着两封信一起邮回去!”
沙沙沙的纸笔声中,王念和山羊胡子坐在长桌两侧低头挥墨写信,门外喂着驿马准备上路,趁着这点空闲,宋有杏被紧急押入宋府,脱掉带血的薄囚衣,换上一身能御寒的旧棉裘——已经是腊月,一路上疯马疾行冷风砭骨,冻死他事小,耽误了传信可是谁都担不起责。
“我去书房拿个帽子,马上出来!”
趁着拿帽子的机会,宋有杏一把撕开了书房门上的封条,闪身走进十二扇的金红大屏风。他在书柜前蹲下身,十指飞动,在一沓沓纸堆史稿中疯狂翻找,双目含满红血丝,死死盯着变动的文字。
终于,他看见了“翁明水,字映光,朱第七子……”这一行字!
他哗啦一声抽出这一沓纸,上面墨迹淋漓,正是八天前他下笔写了一整夜的翁家旧事!
他赶紧把这些纸稿藏进亵衣中,贴近怦怦跳的心脏。
幸好,幸好没被人发现!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戴上帽子,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
长长的宫灯流苏下,枯萎的丽格海棠旁,一格格金边蓝底牡丹的平棋正俯视着桌上一张白纸,纸上水墨晕染,写道:
富贵难终
宋有杏望了一会儿,突然抓起这张纸,“刺啦”一声撕得粉碎。
给他等着,都给他等着。
碎纸飘落中,他摔门走出了书房,和两封信一起被送上了奔向长安的疯马。
清晨雪白的冷雾中,王念和司户曹的一群小官目送着疾马离开扬州。
两刻钟后,临时休息的卧房内。
王念松了衣扣,一边揉着因整夜没合眼而发胀的眉心,一边回想着这一夜发生的种种古怪。
突然,揉着眉心的手顿住了:
翁明水……那书生叫翁明水……姓翁……
第一次审讯中宋有杏那套虚虚实实的话在耳旁回**,终止于那句:“翁书生是我恩师唯一活下来的儿子。”
翁明水是宋有杏老师的儿子,而宋有杏第一场春闱的主持是翁朱,翁明水、翁朱……多明显的关系摆在眼前!为什么还是让宋有杏钻了空子!
王念登时拍案而起,气得大口大口喘气:
原来翁明水就是翁朱的儿子!
那群金陵司户曹的人之所以找不到翁家的后人,是因为唯一活着的翁明水去了扬州!
要打听翁家小仆人的去处,哪里求得着一个八竿子远的宋有杏,明明可以去直接问翁明水的!
宋有杏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为了保命,故意瞒下来翁明水和翁家这层关系,让所有人误以为只有宋有杏才知道刘田好的去处,生生在斩立决的圣旨之下保住自己一条命!
早已失踪的翁书生,古怪的尸体……王念再也顾不得休息,冲出门外,跨上马去找黄指挥使。
已经整整找了四天五夜,黄指挥使那边却还是一筹莫展。王念让他加大人手继续找,把翁明水和杜路白羽的画像一起沿江发放下去,任何一个渡口关卡城门都不能放过。
如果真如宋有杏所说,翁明水手握禁中玉牌是皇帝的暗探,那事情可要麻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