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走廊中,白骨零碎灑地,血腥爛臭的氣味縈繞鼻端,煤油燈的光芒搖曳閃爍,似乎要比原先微弱了一些。
燈油。
正在逐漸減少。
秦舞月從察覺到真相的窒息中回過神來。
嘴角蔓延起一抹自嘲之笑:
“是了,怪不得我怎麽也找不到那可惡的老鼠。”
“因為老鼠,就在我的體內。”
“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老鼠,在磨著牙,在吱吱低笑,在啃食著腦海中的理智。”
隨著燈油減少,煤油燈的光芒變弱,秦舞月感受到耳畔的老鼠聲,越發變得讓她躁鬱了起來。
已經不是她想要無視。
就能夠強行無視的了。
“煤油燈的亮度,也從某種程度上預示著我的理智度。”
“一旦光芒消退,理智崩潰。”
“老鼠,將會從體內爬出來,將自我給啃食掉。”
“而豬倌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加快了這個進程……”
呼……
秦舞月輕吐出一口氣。
觀察豬倌屠殺人豚的血腥現場,雖然危險,估計接下來豬倌的追殺對象就會是她了,但多少也讓她有了些收獲。
最起碼明白了試煉任務所言的“老鼠”,的確不是普通定義上的老鼠。
而她也算是找到了這隻可惡“老鼠”的潛藏之地——
就在她體內!
接下來……
就隻剩下該如何捕捉到這隻“老鼠”。
並將其殺死了。
“可是,我又該如何捕捉一隻無形的老鼠?”
解開一個難題。
又出現了另一個難題。
聽著耳畔吱吱作響的老鼠聲,秦舞月內心愈發煩躁難安。
甚至隱約之間。
在煤油燈的映照下。
她那被投映在走廊牆上的身影……竟赫然有了一絲豬豚的輪廓!
這立馬將秦舞月嚇了一大跳!
靠!
她可不想變成為一隻豬!
死也不要!
這時,豬倌興奮激動的低吼聲逐漸平靜,它低著頭,用隱藏在縫合破麻布後的雙眸凝視著腳下。
那裏隻剩下了零碎的白骨。
密密麻麻的老鼠們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似乎是融入了黑暗。
亦或……
它們本就是黑暗。
豬倌呢喃低語,腐爛的聲帶中振動著莫名之聲,不再有興奮,更沒有了激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與空虛,似乎是忘卻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忽然——
它抬起頭顱。
脖子扭轉。
直勾勾地看向了秦舞月的所在!
它的聲音再次響亮了起來,好似迷途的旅人終於找到了目標,用充斥汙穢、墮落的語言,說出了那句令人極其反胃的話語:
“老鼠,在你體內!”
聲音還未落下。
豬倌已然邁起了沉悶厚重的腳步。
隨著地板震動。
向秦舞月追殺了過來。
“跑!”
秦舞月對這一幕早有預料。
她並沒有絲毫驚慌,也沒有任何猶豫。
提著煤油燈轉起身。
便是準備跑路。
她已經猜測到……既然參與晉升試煉的神子神女們會變成“人豚”,那很大可能,也會在某種特定條件下變成“豬倌”!
沒錯。
這豬倌,應該也是三大世家的某個神子或神女!
因為太過上頭,死磕於搜尋老鼠的迷障,從而在老鼠聲的嘲弄下理智崩潰,陷入失控,變成了“豬倌”。
否則對方也不會對“老鼠”抱有如此大的執念了。
感受著身後猩風狂湧,濃厚的威壓如潮水逼近,甚至在煤油燈光芒的映照下,牆壁、地板上肉眼可見地蠕動出了血色的、疑似內髒的詭異物質,仿佛她此刻並不是跑於走廊之中,而是在一隻巨大怪物的肚子之內!
秦舞月深吸一口氣。
咬了咬牙。
微微停住腳步。
側轉過身。
同時啟動身上夕舞靈裝的靈裝技——“夕舞之月”,這能力可以遠程發動,且在消耗一定理智值的情況下,威能也會大量地提升,應該可以阻擋一下那豬倌的步伐!
可就在她準備發動能力的刹那。
就見那氣勢洶洶追殺過來的豬倌猛地腳步。
接著……
身軀竟陡然顫抖了起來!
它毫不猶豫地將臃腫的腰肢一百八十度扭轉,然後,猛地,反向狂逃而去!
“嗯?”
秦舞月見此愣了一下。
什麽情況?
而就在這時。
一聲冷哼自秦舞月耳畔響起。
那本吱吱低笑的老鼠聲頓時一滯,發出了恐懼的低鳴。
奔逃的豬倌則是渾身一個哆嗦,身軀上那些臃腫糜爛的血肉竟是“啪”然一聲爆裂開,燃燒起了深紅晶瑩的火焰。
火焰映照之下,猶然可見一根根纏繞烈焰的觸手不知何時穿破黑暗,冒了出來,裹卷在了豬倌的身上。
然後。
一勒。
“砰!”
肉塊橫飛之中。
豬倌成為了一地不可名狀的模糊之物。
“額……”
秦舞月見到這一幕。
一時間頗有種不知該說什麽好的感覺。
這豬倌作為一種難以抵禦的“機製怪”。
居然就這樣被滅了?
隻能說神明不愧為神明。
就算是化身。
位格和實力也是高到令人難以企及。
看著眼前周言的身影自虛空中勾勒,顯露出一身浮繪著太陽紋理的長袍,秦舞月心中的安全感簡直爆棚。
不過……
她也有些疑惑。
方才的狀況雖然危險,但她卻也有足夠的自信逃脫那豬倌的追殺,畢竟她身上的種種手段與底牌都還沒施展出來呢。
而以她對周言的了解,是絕對不會如此突兀地驟然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橋段的。
神明的一舉一動。
應該都是大有深意的。
“先生突然出手,解決這豬倌,難道說是發現了什麽?”
秦舞月心中暗想。
“這頭罩麻袋的玩意兒要是變精壯一些,手上拿把斧錘,倒是有點像生化裏的巨斧行刑者了,既視感太強,嘖,搞得我都實在有點手癢,忍不住出來幹它了。”
周言回憶著穿越前的種種記憶。
頗有些感慨。
雖然年深日久,都已經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但周言並未忘卻曾經的記憶,那可以說是他的“錨點”,讓他覺得自己還算是一個正常人的“人生重要印記”。
不然他真的要瘋。
秦舞月哪裏知道周言雖說並沒有在上演“英雄救美”這種俗套橋段。
但出手的理由也是頗有點幼稚。
打BOSS。
這可是男人的浪漫。
隻可惜眼下的這個“BOSS”著實太弱。
一下子就幹爛了。
周言收回幾分感慨。
“嗯,根據秦舞月所發現的線索……行刑的豬倌……祭祀的人豚……這‘牆中之鼠’秘境中,的確蘊藏了幾分有關邪神的隱秘。”
“或者……”
“不應該稱之為‘邪神’,而應該稱之為‘舊日’。”
“這裏隱藏著有關於‘舊日’的氣息!”
隱隱約約間。
周言的耳畔竟也響起了專屬於他的老鼠聲音。
相比於折磨他多年的病。
這區區老鼠之聲。
自然算不了什麽。
甚至周言還覺得這老鼠之聲很美妙,對於他的精神,有著類似於按摩的功效。
嗯。
舒服。
不過這老鼠的聲音倒也不是對他沒什麽影響。
隨著耳畔的老鼠聲越發響亮,周言感受到自己的“烈陽之觸”能力驀然暴躁了起來,屬於舊神“烈陽巨像”的氣息也是猛然澎湃,似乎是感受到了天敵的氣息。
周言頓時知道。
這所謂的牆中之鼠,應該與舊日相關!
此處……
說不定隱藏著舊日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