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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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突然就矗立在那裏了。

距離現在,大概有三十餘年的時間。

關於出生,我無從說起,那是昏迷在大腦深處最生疏的記憶。

現在,我已經步入中年,恬淡地生活在回憶的彼岸——

寧靜的島嶼,還有白沙陷落的腳印裏。

我隻能告訴你,那是一個相當可愛的沿海城市,和我有著同樣千變萬化的名字。就好象,這裏的人叫我Randy,而那裏的人則叫我藍荻。

三十多年前,我出生在那座城市。

那是個悠閑而漫不經心的城市。街上車輛不多,行人腳步懶散,四季鮮明,晴天的日子多,下雨的時節少。

我出生的那年,正值一場曆史革命的尾聲。

不過,對當時的城市來說,那不過隻是一個百無聊賴的懶腰而已。

那段時期,周遭給予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安靜、祥和與保守。

早年曾冠以“十裏洋場”之稱的租界人行蕭瑟,隻剩下那些進口樹木不甘寂寞地瘋長,繼而造就了今日如宮廷華蓋般的濃蔭。

時光以秒數為基本單位低調地行走著。

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過著相同的生活,早起、搭車、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這樣的千篇一律,以至於到了今天,我隻要一聽見那種古老的立式掛鍾的搖擺聲就會立刻回想起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回憶它最好的方式,就是把眼睛輕輕合上,讓一扇又一扇厚實斑斕的石庫門清清楚楚地回到眼前,就像我時常夢見的那樣。

我想自己今生今世永遠都無法擺脫那種隱匿在鋼筋水泥裏的磚瓦味了,那是我的肉體、我的血脈,雖然無法抵禦時光的侵蝕,但是,那每一塊參差的洞窪、每一條突兀的裂縫、每一屢陰魂不散的塵埃,都埋藏著經久不衰的生命力。

感覺已經站在那裏了——看著那條通向記憶深處的弄堂緩慢地延伸……我的確是沿著那條路筆直往前走的,走到盡頭便是我的家,那幢被兩扇老木門把守了多年的石庫門大院和院裏那一戶戶熟悉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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