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周家布庄。
姜子夜看着面前的这堆布匹,心里美滋滋。前几天,他找到萧家合作,透露出叶家要垄断秋云纱的消息,萧家和金家得悉后,确实很担心这笔生意从手心白白溜走,几番权衡,还是决定跟姜子夜赌一把。
“东家料事如神,没想到叶家真的把这些货全真吐出来了。”
这几天因为没有耗子把持,姜子夜只能让赵宽四处游走。到底也不是耗子,赵宽很多时候收集消息也是很慢,姜子夜也加入了其中,勉强算是维持着这场戏剧的演出。好在,最后的结果是显著的,因为上好的蚕丝只产于这段时间,叶家不得已,只能放弃部分秋云纱蚕丝的购入,屯入上好蚕丝。
计谋不算很高明,如果不是金家、萧家联手的话,姜子夜很清楚,这次叶家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作为报酬,姜子夜从这两家所获蚕丝中,能以原价购入三成货,说是购入,其实是萧家出的钱。上次诗会,姜子夜借出去五万两,这次秋云纱蚕丝正好用来抵债,一口气全都给偿还了。
姜子夜起初还有些犹豫,但仔细一琢磨,五万两砸在手里未必能生出更大的价值。再三权衡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一下偿还了五万两的货,萧家也有些难受,这几日,都在忙着和金家周旋,尽可能以低价购入更多的货,想在这里面打个差额,尽可能让萧家的流动资产稍微有所宽松,谨防生变。
“料事如神?”姜子夜笑了,这哪里是什么料事如神,这次去萧家谈生意,只要萧秦正意识到叶家的版图谋划,肯定会不惜代价地狙击叶家这一战。至于金家,作为还想重回金陵布业巨头的他,也不可能看着叶家悄默默的崛起。这次叶家吐出原定货物的一半,算是哑巴吃黄连了。
要说让姜子夜震惊的,还是萧家和金家的大气。
两家联合,直接把全城上好的蚕丝包圆,这对于叶家的规划,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按照蚕丝出产的时间计算,每半年就会放一次货,但金家和萧家一口气包圆了一年,这也导致,叶家一旦卖完秋云纱,日后将面临两种局面:无丝可收。高价收丝的局面。
高价收丝,自然也是从萧家、金家去收,活着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前往外地,但不管哪个,都绝对不可取。而无丝可收,这半年的叶家必然会面临生意衰退,给萧家、金家两头老虎喘息的机会。而一旦等萧家、金家积蓄足够的力量,到时候扳倒孱弱的叶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工匠们看着多年不曾入手的秋云纱蚕丝,心里振奋。
老工匠上前,隔着那层膜都好像感受到秋云纱的柔软,他走到姜子夜面前,笑道:“东家,这里这么多货,都只在我们一家卖?”
“难道还要分给其他布庄?怎么可能啊。”绣娘们欢欣。
作为店里的人,自然也有优待,而且姜子夜说了,只要秋云纱开售,绣娘都可人手一匹。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倒是这个问题,让姜子夜有些犯难了。
这次购入的秋云纱确实不少了,五万两的货,到时候转手一卖也有十万两,不过变现的时间,没有那么迅速。
在布行里折腾,一开始就没这个意思......
“嗯,得去二房溜达了。”他点头笑道。
当下有了决定,姜子夜便带着五万两的货前往了二房所在。
当他去的时候,二房的人似是有些吃惊,但瞧见他是带着货物来的,又是疑惑。毕竟这段日子下来,姜子夜对二房所做的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先是废了最有力的继承者周柏,又是将周大打压关押许久,让周二失心,接连三个继承人的失利,都与他脱不离关系。
不过,当姜子夜让下人转告,他是因“秋云纱”而来的时候,周全还是选择了接待。他没有通知下人让姜子夜走正门或是后门,正当下人要按照“规矩”办事的时候,姜子夜却一把将他推开,大手扬了扬,说道:“我这是来给你们家老爷送财的,是交易,不是以赘婿身份前来。”
最近这些时日,姜子夜的威名、凶名在外,下人不敢拦着,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赵宽等人身上。赵宽不解,瞧着姜子夜已经进去了,便在下人的安排下去了后面卸货,此时的赵宽心里有些暗喜,毕竟这也是他头一次来这么大富贵的家里送货。
老工匠见多识广,让赵宽说话做事小心着点儿,这些富人家里的下人也有几分火气,最好不要得罪。赵宽点点头,跟在老工匠后面招呼兄弟们开始卸货,从后门进了院儿里,瞧见的丫鬟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好在有老工匠督促,这才没有闹出幺蛾子。
见到这群送货的下人如此规矩,本来还因为姜子夜的推搡而憋着几口火气的家丁也不好发作。等他们将货卸完放在院子里后,便招呼他们去外面街上等着。
赵宽看着老工匠有些口渴,上前想要讨口水喝,但早已洞悉不对的老工匠却抓住他的手腕,笑道:“外面的茶摊还不错,外面出去等着东家。这次谈的生意不小,多半没有个把时辰是出不来的。”见到赵宽不解,老工匠打着哈哈,笑道:“走吧走吧,我请客。”
出了周家二房,赵宽身后的伙计才蹙眉道:“老张叔,这里明明有水喝,干嘛要在外面花钱,最近东家都说了,能不花钱的地方还是别花钱。”
“那也得分地方。”老张叔背着手,叹道:“你们没瞧见那家丁一路默不作声,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就是等着我们犯错,好拿我们几人开涮呢。早些时候,我也听说过东家和二房的恩怨,要我说,与其为了一碗水起冲突,还不如花点钱在外面买平安。”
赵宽不解地看了看刚才出来的那扇木门。
幽深的巷子里铺着的鹅卵石,左右的青苔做了打扫,但几日阴雨又长了不少。那些二房的家丁便在那门口候着说事,时不时地还会看向他们。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老张叔看人的本事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