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驿馆休息半日,明日一早,速返金陵!”
鬼脸面具话罢,将黑枪一坠,脚背轻轻一抬,便稳稳的挂在了马背的左侧。
他回头看了看那几个灰衣人,示意军武们将他们放走,又招来随行的军医给耗子简单包扎了。
然后,还没走出十丈,鬼脸面具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被抓住两个护法,他问道:“你们是何处的山匪?”
眼见自家老大的都被斩了,两个护法不敢避讳,直言就在不远处的座头山上。
随后,鬼脸面具又问了他们山上多少人?可有二流武人坐镇?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摆明了就是要上山屠戮的架势。
然而,两人却不敢不回答,他们已经见到了那头目的下场,不想步后尘。
“贺军。”鬼脸面具喊道。
话音未落,就见众多军武中走出一个面向凶狠的青年。
他的脸上有一道十字疤,腰间挎着两把东瀛的刀,眼神无比犀利,即便是扎着高马尾,头发都几乎垂落在地。
上到近前,名为贺军的青年以拳头锤击胸口,低垂脑袋,道:“将军,我们已不在军中,若是贸然.....”
‘锵’
鬼脸面具动作极快,眨眼便拔出了贺军腰间的佩刀,然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而,贺军却不为所动,始终低垂着脑袋。
明亮的刀身上倒映出鬼脸面具下那双阴森的眸子,接着,他说道:“为民除害,这是天经地义,否则,要我们军武何用?”话罢,又听“唰——”地一声,佩刀稳稳地回了剑鞘,鬼脸面具提缰回首,说道:“给你五十人,三日时间复命。”
贺军抱拳:“得令。”
话音刚落,就见贺军从旁边招来一匹快马,然后接过拴着左右护法的草绳,提缰道:“十人,半日时间复命。”
“准了。”鬼脸笑道。
......
.....
与此同时。
前方的官道上,一路疾驰的马车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身为车夫的刘全被吓坏了,死死抓着刀柄,所有的声音都好似从耳边彻底消失了。
直到驿站门口,他才敢提缰停车。
只见他仓皇地打开车门,口干舌燥间擦去满头大汗,眼里还有未散的恐惧。
瞧着蜷缩在一起的周若卿等人,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姐.....安....安全了。”
驿馆里,没人敢动手,这是官家的地盘,在这里动手,等于跟朝廷作对。
没人敢犯这样的规矩。
刘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伸手要搀扶几人出来,嘴里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昨天,昨天耗子说,这里是安全的。”
看着身边被吓坏的小菊等人,周若卿深吸口气,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在马车里待会儿。”
看着不出来的几人,刘全深吸口气,茫然地点点头,口头上答应道:“哦哦....好,我...我进去讨点水喝。”
不等周若卿回答,刘全从车板上退走了,等走到一半,他才意识到手里还抓着大刀,想了想,又折返回来,再次打开车门,用刀柄朝着周若卿,咽了口唾沫润嗓子后,说道:“小姐,用这个防身吧,要是有危险就大喊,我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的。”
周若卿接过大刀,点点头,示意刘全小心点。她很谨慎,觉得即便是这里,也有可能会遭遇什么恶徒,经历过刚刚的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人神经紧绷。这也是为什么周若卿打算待在车里,而不是去驿馆里寻个房间住下的原因。
刘全离开了,车厢里是几个丫鬟地低声啜泣,周若卿感觉,恍如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感骤然涌来。内心深处,突然有一种撑天柱地的那批人消失,然后各种责任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恍惚感。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好像自己就成为最后能保护弱小的那个人。
没多久,刘全回来了,端着热腾腾的水,他不知道这管不管用,因为她们都看见了那些尸体。大概是年轻时经历过类似的事,刘全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小梅她们,出去找水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吐得昏天暗地,全是周若卿在旁照料着。
周若卿接过热水,让她们一人喝了一点,等所有人都稍稍缓过来后,她看着刘全,有些担心地问道:“耗子,应该没事吧?”
“这个.....”刘全眼神躲闪。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逃跑的时候,因为前门是关着的,所以周若卿她们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但刘全不是,所有的一切他都目睹了,耗子差点被活活打死,然而到最后的时候,还是他拼死拦住那个九尺的壮汉,马车这才顺利脱身。
也许.....也许死了?也许....没有.....
刘全摇摇头,接着又想了想,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不会有事的,姑.....姑爷料事如神,还提前安排这么多人,我在想,也许....也许耗子已经脱身了呢?”
看着刘全此般作态,周若卿也不再追问了。
她倒是惊异,为何姜子夜有这样的安排?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从此前耗子的声音听出来,这群人和耗子好似早有联系。
从金陵出来已接近十日了,这段时间,那群灰衣人都是跟着自己的吗?
见着周若卿独自发呆,刘全点点头,说道:“我就在这外面坐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话便是。”
说着,就要关上前门,然而却被周若卿阻止了。
最终,刘全只是放下了竹帘和布帘,坐在比较显眼的位置,手里抓着大刀,抿着嘴里的苦涩。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了,自己不是什么半吊子的武人,也没有闯**江湖的经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周家的车夫,为周家人把持着出行的安全,就是车夫该做的。
想到这里,心里的羞愧也渐渐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现在能撑着局面的人就剩下他了,刘全长出口气,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也想帮周若卿站好这个关口。
“小姐别担心,等回了周家,一切都会好的。”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说道:“我们休息会儿就启程,绝不耽误。”
“嗯。”车厢里传来微弱的应答和关切:“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