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夜深吸口气，稳住糟乱的情绪，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鬼脸将军。上了前，姜子夜的思绪飞速运转，又回头看了看刘全等人，朝着鬼脸将军抱拳，道：“敢问这位军爷，这途中，发生了何事？”
鬼脸将军打量了面前的姜子夜，敏锐地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
但见姜子夜诚恳，还是挥手，让身旁的副将解释。
就见贺军上前，说道：“他们遇到了山匪，你放心，那群人已经被我们剿灭了，至于你说的耗子.....”他看了看鬼脸将军，得到允准后，说道：“已经送去郝步来的医馆了，不过受伤太重，短时间内怕是醒不来的。”
“那.....”姜子夜刚想开口，却见鬼脸的后面，那双犀利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此时，鬼脸开口说话了，男女难辨，喝问道：“那什么？是想问那群混迹黑市的人吗？还是，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姜子夜登时脑中轰鸣，猛然间意识到这群人没有很良善，当即抱拳垂首，解释道：“军爷误会了，我是想感谢军爷，不知军爷会在金陵居于何处？若是没有住处，草民可以着人安排，醉仙楼？还是一品阁？只要军爷开口，一切交给草民办即可。”
“不用，我们为朝廷办事，受百姓命，为百姓办事是分内职责。”鬼脸将军看着周若卿的背影，又斜睨了姜子夜，说道：“既然周姑娘无恙，在下便退走了。”话音未落，刚侧身的鬼脸又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道：“黑市不是什么首善之地，还是希望公子莫要自误。”
姜子夜抱拳：“多谢军爷教诲，草民，铭记在心。”
军武们离开了，但周家，却格外的压抑。
周若卿在三夫人的陪同下回了别院，刘全被姜子夜呵斥“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之后，就被其他下人搀扶着回去休息了。小梅她们也被丫鬟们陪同着离开，远远的，姜子夜还能听见她们的大哭，堆积的情绪从打开的闸门，彻底得到宣泄。
姜子夜深吸口气，到了周若卿的门口，从虚掩的门缝里，他看见了周若卿不曾表露的另一面。平日里要强的姑娘，今夜依偎在三夫人的怀里，她在哭，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洒落，浸湿了三夫人的衣领。
......
......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从楼家的后门进去，找到了楼万宁，但今日的楼家，也不太平。
找到楼万宁的时候，他的面前，躺着二十多具尸体，还有受伤的几个灰衣人。
他们经过包扎，不再掩面，脸色极其难看。
看到姜子夜过来，楼万宁这才收起杂乱的思绪，道：“看见了吗？”
“谁？”姜子夜不解。
“那个鬼脸。”楼万宁说道。
姜子夜看着他，缓缓点头，沉吟道：“刚刚打过交道，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
“全死了。”楼万宁咬牙切齿，“砰——”的一声，拳头重重地打在柱子上。
面前摆着的每具尸体，生前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对付寻常的武人绰绰有余，但偏偏这次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子夜看着那几个灰衣人。
“你不知道？”楼万宁挑眉，走到他面前，带着质问的语气：“刘全，周若卿，小梅他们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什么？他们能说什么？都吓坏了，连句利索话都说不了，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姜子夜面对质问，无名火突然燃起来了，起身和楼万宁怒视。
两人对视良久，然后各自分开。
楼万宁手里的折扇极快地拍打着大腿，他不断深呼吸着，说道：“抱歉，失态了。”
“嗯。”姜子夜双手拂过头发，舔了舔发白的嘴，语气柔和了些：“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呼”
楼万宁长出口气，示意暗中的灰衣人带着尸体去安葬，又吩咐按照规格补贴各家的家属。
等一切都安排完后，他才说道：“走到半路的时候，山匪就出手了，原本耗子是警觉的，但那群人不讲江湖道义，大半夜出门去布置，到了第二天，他们拦路截杀，你的人确实不错，如果不是他，我这三十个兄弟，全都要折进去。”
姜子夜默不作声。
刚才摆满尸体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连血迹都清理干净了。
趁着夜风凉爽，他猛地吸口气振作了精神，说道：“鬼脸说，他们已经把山匪屠干净了？”
“嗯，一个都没留，倒是拷问了几个，不知道问出了什么。”楼万宁抿着嘴，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关键的信息：“我的人说，那个鬼脸是边境线上回来的，还带着军武行动，多半是刚打了胜仗，朝中的那位给了特许，行事这么霸道，又敢带着军武大张旗鼓地入城，起码也是王侯将相之后.....”
说到这儿，楼万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姜子夜睨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说道：“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方王侯。”
“呼.....”楼万宁沉默着点头，这是他最担心的。
回来的路上，虽然鬼脸什么都没问，但从军武把尸体直接放进院儿里的这件事情看，要顺藤摸瓜找到黑市头目，不是难事。最关键的是，王侯有直接参奏的权利，还有直接面见朝中那位的资格，这要是捅出去，整个楼家都要跟着自己遭殃。
“他只是敲打而已。”姜子夜回想起鬼脸说的那句话。
然而，楼万宁不这么想，说道：“如果真的做了呢？难道要我带着黑市的打手和朝廷对抗？”
“那你怎么做？现在就起义？”姜子夜喝回去，见楼万宁迅速冷静后，他补充道：“先别急，这段时间先看看。”说罢，他又道：“明天我会把钱给你带过来。”
说完，姜子夜转身离开了。
楼万宁仔细想了想，起身看着姜子夜的背影，说道：“这次，金陵来了个不得了的煞星，你得帮我。”
“你的人因为周若卿死了，我不会不帮你的，但要先搞清楚，这批军武来金陵的目的。”
姜子夜离开了。
他回到了周若卿的门口。
在她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晚上，思绪良多，但更多的，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