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杨万山的眼神忽然犀利几分，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他略带怒意地瞪向姜子夜，喝道：“你这是钻官家的空子？”
姜子夜见状，赶忙驻足，抱拳躬身：“说是钻空子，实则这笔钱还是在金陵内部流传，若是阁老愿意，晚辈当愿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姜子夜的态度诚恳，杨万山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有趣的神色。
他想了想，又道：“为何偏要我的宅子？我记得，那边似有张家，楼家的产业。”
“他们虽有，但远不如您的更好。”姜子夜深吸口气，继续道：“此般巧借，也并非为搅乱金陵商业盘活周家。而是想借此拨乱反正，倘若，周家因香水生意被人搅乱而破产，来日，便会有其他人效仿此般恶劣行径。只要周家揪出幕后主使，广而告之，日后金陵的其他商家便会大胆革新，以此带动金陵的发展，这是为国思量。”
面对杨万山，姜子夜也清楚，自己根本拿不出足够说服他的东西。如今的杨万山，早已家财万贯，别说出三倍购买他的店铺，就是十倍，百倍又如何？只要他不愿意，一切都是空谈，但是，杨万山的爱国信念，众人皆知，如果把这件事情扩大，此般胜率便会多上一成。
杨万山现在已经是心思活泛的时期，自然看穿了姜子夜的心思。只不过，姜子夜说的也不全然没有道理。
金陵，作为大北朝的三大经济要塞之一，和汴梁，京城相比亦是不相上下。而周家更是金陵巨擘般的商家，一旦倒塌，被有心人得逞，日后的金陵极有可能会发生恶性商战，至此慢慢衰退。于整个大北朝的未来而言，失去一方能填补国库的经济来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间沉默了许久。
最终，杨阁老沉吟道：“我可以十倍卖你，但如果只是如此，我想，你不会这么早过来拜访。”
姜子夜垂首，道：“阁老慧眼，想要巧借官家之名，就不能让官家插手，我不会和官家抗争，只是希望阁老能在此事上相助。”
杨万山想了想，没说话，邀请姜子夜继续下棋。
于此，姜子夜眼里的光瞬间明亮了，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是彻底放下。
......
.....
到了深夜时分，刘车夫按照约定到了。
他在前门等候，阚泽姜子夜被下人送出，顿时松了口气。
等姜子夜上车后，他才斗胆询问：“公子，事情可成了？”
“算是吧，回去后就能开始按照原定计划售卖店铺，算算时间，明天耗子散布的消息，也该进城了。”
姜子夜靠着车厢的角落，浑身松软如泥，原本就有些伤病未愈，经过整天的如履薄冰，好像反而轻松许多。
虽然是直观的感受，但姜子夜却觉得，是不是杨万山做了什么？
今天吃饭的时候，两人的饭都是分开盛满的，他在想，会不会是杨万山在饭菜里放了什么帮助自己恢复的东西？
否则，何以拖着重病未愈的身体折腾一天，到了晚上反而比昨天更有精神？难道是因为活动的关系？
他心里沉思。
而随后，又摇摇头不再多思，这种事情的答案，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
等回了周家，耗子也到了，不只是他，还有张赫，楼万宁等人，连周千、周清兰也没缺席。
他们围坐在阁楼小筑的庭院里，说着各自知道的最近金陵的八卦。
而当所有人从张赫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凌安师造成这种局面的时候，周清兰差点冲进厨房提着菜刀就要找那孙子算账，嘴里骂骂咧咧的，全都没有好话，连楼万宁都感慨，周家真是出人才的地方，要么端庄大方，要么泼辣强势，没有善茬。
等姜子夜回来了，一众人赶忙起身。
张赫笑道：“你这出门就是一天，可让我们好等，事成之后可要请我们喝酒啊。”
“这是自然。”姜子夜笑着回应。
“姜兄，多谢上日慷慨相助。”楼万宁含笑抱拳，同时，姜子夜也抱拳回礼。
和一众人简单寒暄过后，姜子夜也开始提起正事了。
不过这期间他也从众人口中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凌安师做的。相比起其他人得知此事时的诧异和震惊，愤怒等，姜子夜却一脸的从容。
一旁的周清兰疑惑：“你就这态度？”
“那我还要什么态度？”姜子夜疑惑地环顾，当看向周千的时候，周千端着糕点，摇摇头：“别看我，我更没态度。”
众人无奈，周清兰越想越气，朝周千的肚子上来了一巴掌，周千一脸无语，二房的人都没有分寸感吗？
姜子夜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谁，都不影响接下来的事。”
众人开始沉默，静静听着姜子夜的话。
他继续道：“耗子放出去的消息，最晚明天，最快今天晚上就会入城，到时候，就要劳烦张兄，楼兄出手了。”
于此，张赫点头：“放心，我爹那边已经谈妥，只要周家的店铺开始挂牌，立刻就会有人过去倒腾。”
“我这里也备了足够的钱财。”楼万宁郑重点头，随后提醒道：“不过倒腾店铺以抬高价格，最多也就三次，想要达成姜兄所预谋之事，恐有些艰难，我担心，凌安师未必会轻易相信。如今，他手里的钱财，别说高于市价三倍收购，就是高于五倍也足以应付。”
姜子夜点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接着，他笑道：“无妨，我已经托人开始筹备此事，就算凌安师如何谨慎，也不可能避得过。”
对于他们所考虑到的事情，姜子夜从一开始就想到，否则，也不会冒险去找杨万山帮忙。再者，从一开始的计划中，姜子夜就是按照不知敌人是谁而定制的，眼下即便知道是谨慎如狐狸的凌安师也没事，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聪明人量身定做的。
众人见姜子夜信誓旦旦的模样，选择了相信。
“明日，就请家主开始对外宣布售卖店铺，楼兄和张兄着手倒腾，五天之内倒三次，牢牢地把店铺抓在自己手里。耗子、周千，你们两个就盯着城内的商家动向，清兰姐对此事有些把握，协助她就行。至于家主，可以开始把假货分辨出来，只有五天时间，一定要快。”
姜子夜谋划，此时语气无比的严肃，这里面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否则，满盘皆输！
当听完所有人的布置后，张赫有些不解：“光是口头上说是散布官家要收购的消息，外人真能相信？”
说到这里，姜子夜浅笑，又看向周若卿：“这就要看萧家主怎么安排他儿子了。”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赫：“萧秦正不是找到你，递出投名状了吗？”
闻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张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