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北城布庄。
姜子夜黑着脸，被耗子和小梅架到了这里。
站在门口，姜子夜几度犹豫都没进去，撇撇嘴，说道：“我的悠闲日子就这样没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就因为昨天多嘴说自己没事，结果就被发配到二房名下的布庄来做事。虽然是做个掌柜，但实际上就是做个监督。周若卿说，最近二房太安分了，希望姜子夜去查查怎么回事，等戏楼开了张，再让他去戏楼做大东家。
姜子夜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合着自己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又想着，二房能不安分吗，上次差点因为炒房的事情赔得底掉，自己又暗中警告了他们，别说他们不主动搞事，就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未必敢上赶着，不被吓死都不错了，还瞎搞，除非脑子有泡。
“姑爷，您还是接受吧，小姐昨天说了，要是戏楼那边重新布置后，您就能过去做大东家了。”小梅眼里放光，比姜子夜还期待，嘀咕道：“要是我跟着姑爷去戏楼，是不是成天就能听戏了？想想都高兴，果然跟着姑爷有汤喝，耗子说得没错。”
耗子闻言，挠了挠脸，斜睨姜子夜的时候，已经发现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怨念。随后，他略微弯腰，露出洁白的牙齿，贼兮兮地说道：“公子，我们还是进去吧，今天可是您第一天过来的日子，这要是给下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很难办啊。”
“难办？”姜子夜蹙眉：“那就别办了。”接着又在嘀咕，心里泪牛满面：“这不是早八，这是早六，TM的。”
此时还是卯时，早上六点，天空都还是雾蒙蒙的，空气也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装作凶狠地说完，然后抬脚进入了刚刚开门的布庄。跟在旁边的两人相视苦笑，很无奈，真的很无奈，他们也知道，姜子夜这是烦躁自己的悠闲日子没了，要换以前，这个点的他，都是蹲在房里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或是去江边走走，在院儿里打打拳之类的。
做事？如果吃饭，洗面也算的话，那是姜子夜能接受的最大尺度。
按照时间算，他们确实来早了，但布庄都是这个点开始准备。
昨天晚上的时候，周若卿便让小兰把这间布庄此前的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店小二和掌柜的姓名籍贯等，整理后送到姜子夜的房里，同时提醒姜子夜记牢。又直言，这布庄里的人都是二房的老油条，掌柜是周大的远房叔叔，有过改账的事，但后来二房把事情压下来，她便装作没看见，不做理会，交给二房全权处理了。
进了门，睡眼惺忪的小二还没把眼睛揉眼，看着地上黑乎乎的影子，慵懒地扛着门板往回走，说道：“客官您请早了，还没看门呢，出门左手边有一家早摊，是张婆婆开的，味道还不错，等您吃过了，我们这边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您再来吧。”
虽然能看出店小二没睡醒，但步子却格外矫健，做事麻利，口齿清晰，明显是在这里做事有些时日的老员工。只见他将门板放在后院儿后，回来时，看见姜子夜三人已经开始屋内闲逛，愣了一下，快步上前，笑呵呵地说道：“三位，我们这儿.....”
“没事，你去做你的事，我们随便看看。”姜子夜亲和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你说那张婆婆，是卖什么的？”
“啊？”店小二一愣，随后如实道：“素面，挺好吃的，三文钱一碗，我每天都会去。”说起张婆婆的素面，这店小二便滔滔不绝，随后又想到自己事情没做完，赶忙道：“嘿嘿，几位客官瞧着，等我开了门就来招待几位，客官多担待。”
姜子夜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着急。
一旁的耗子见状靠了过来，低声道：“公子，这店小二看起来不似小姐说的那样啊？我看挺有意思的。”
“确实。”姜子夜招来小梅，问道：“这人是谁？”
小梅瞧着店小二的脸，端详了一下，解释道：“五个月前新招的伙计，小姐来过一次，回去后说他还行，就是有时候做事很懒，没出过什么错。”她想了想，又继续道：“小姐给的评价是，能清闲便会清闲无度，忙起来也能偷闲。”
“这是什么评价？”耗子怔了。
他自知，虽然没在这些地方混迹过，但也知道这些地方做事很难空下来，甚至有时候忙起来吃不到饭也是常有的，之前就见过几次，好几个店铺的伙计到了晚上还会结伴去吃饭，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比练功还要辛苦。
“我倒是挺喜欢这种人的。”姜子夜低头摩挲着纱衣，笑着解释，道：“这种家伙的本事都藏着掖着的，大事能解决，小事也能解决，要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多半都是他自己的权利不够，只要适当地放权，他们能把事情给你做到完美。”随后又道：“当然，一开始肯定会出错的。”
两人面面相觑，挑眉后都不说话了。
没多久，收拾完的店小二快步跑来，已经换上店里的统一着装，看起来确实比刚才一身白衣的时候顺眼很多。只是，姜子夜发现了，周家的统一制式都有个缺点，巨丑。他心里腹诽完周家的审美，然后就听小二开始热情地做起了导购。
和其他人一样，先是询问了姜子夜他们的需求，等了解后，他直接带着姜子夜从最贵的开始慢慢往下看，也许是做得久的关系，话术明显有些统一了，没什么新奇的地方，不过店小二还是能说得天花乱坠，这是唯一让姜子夜眼前一亮的地方。
一番介绍后，姜子夜点点头，示意店小二可以休息了，面对折腾一番又不买东西的几人，店小二只是抿抿嘴，什么都没说，热情地恭送几人。但姜子夜没急着离开，他让小梅去外面端来四碗素面，又转身看着小二，询问要不要一起？
这让店小二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