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奇探:少逢烂漫时

第三十五章 上位者

字体:16+-

“绑人的绳子,结绳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楼白将斩断的绳结拿过来示意唐棠儿看一眼。

唐棠儿沉默一会儿,忽然道:“死因呢?”

周恒上前,将放在袖中的验尸文书拿出来,递给唐棠儿,道:“唐主书,在这里。”

唐棠儿接过来,仔细的看起来。

宋辞走上前站在唐棠儿身后,跟着一起看下去。

“死者,男,约三十五岁,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死于……剖腹。”

曾乐邦打了个激灵。

“剖腹?”

周恒点点头,道:“是的,死者被切开腹部扔在了土坑里,绑住四肢头颈,埋起来的,看土坑周围挣扎的痕迹和血迹,被切腹之后那人应该是没立刻死掉。”

“这什么人啊……”

曾乐邦喃喃两声,眼眶看起来竟有些发红。

唐棠儿皱眉继续往后看着,后面是暂时查出来的死者的一些信息,因为此次死者面部没有受到损伤,所以官府查的很快。

死者张氏是港口游散的脚夫,靠给来往船只装卸货物维持生活,常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家里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剖腹……”

唐棠儿脑中好像恍惚闪过什么,但是没有抓住。

她看着躺在旁边被盖起来的尸体,楼白注意到她的目光,道:“许仵作已经给缝起来了,没有别的伤口,你要看看吗?”

这是楼白第二次问她要不要看看了。

唐棠儿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想必楼大人已经看过了,我相信楼大人。”

她没有什么看尸体的爱好,而且她意识到楼白每次和她的判断都差不多,自己没有必要再看一遍。

宋辞匆匆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尸体,连忙收回了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白了白脸,问道:“凶器呢?”

“没找到。”周恒摇摇头:“不过据说伤口刃口极薄,应当是被剑所伤。”

现在凶器、目击者、证物甚至是怀疑方向都一点没有,调查几乎很难进行下去。

“肖捕头已经去调查两个死者之间的关联和仇家之类的了,应该晚上就能得到消息。”

唐棠儿闻言看向楼白:“所以楼大人叫我们过来是干什么?”

“我只叫了你。”

楼白冷淡的视线看了另外三个少年一眼,三人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嗖嗖的发凉。

唐棠儿皱皱眉,不明白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知情人,这案子也不算是秘密。”

楼白看起来像是咬了咬后槽牙。

就在这时,唐棠儿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景泽,福至心灵,忽然道:“对了,夏公子说他查到了一些事情,正巧楼大人在这里。”

说着,她含笑看向夏景泽,温声道:“夏公子若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便直接和楼大人说吧,这毕竟是他的案子,到时候让他请你的客。”

二人的脸色同时僵了僵。

看起来谁都不想和对方吃饭。

“我为何要请他?”

楼白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那天生的笑唇此时绷成了一根直线,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接近了。

唐棠儿却好像没发现他的不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语气却是不认同的道:“毕竟收了人家的香囊,夏公子还帮着跑前跑后的打探消息,楼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话音落,众人都愣了愣。

香囊?

下一刻,几人都齐齐想了起来。

曾乐邦往宋辞身后缩了缩,满脸写着心虚。

棠儿姑娘说的是那只他从夏景泽那里抢来的,却不小心扔到了楼大人身上的香囊……

楼白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

唐棠儿笑嘻嘻地上前,没有压低声音,道:“我记得楼大人当时收进了怀里来着,可是很合心意?”

周恒冒着满头的汗,眼观鼻鼻观心的悄声往后退了一步。

夭寿了!他当时是看到自家大人抬头看了眼唐主书,然后将香囊收起来的!

原来不是唐主书扔的吗!?

夏景泽“唰”的一下将自己的扇子展开,遮住半张脸,眼神乱飘,尬笑道:“这……这倒不必了……”

唐棠儿正色:“这是应该的。”

夏景泽苦了苦脸。

只有宋辞站在一旁看戏看得开心,他一双温润的眸子含着笑,一直瞧着难得这么活泼的唐棠儿。

楼白的脸色变了变,忽然冷着脸硬邦邦的出声:“已经扔了。”

然后他眯着眼盯住了夏景泽,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夏公子有什么要说的?”

夏景泽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了,好像只要自己不识抬举一点,立刻就会被咬死。

他维持着脸上的笑,猛地扇了几下扇子,将脑门的冷汗扇走:“啊……这个嘛……就是从家中老奴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当年那位知府遇刺的事儿。”

周恒连忙上前缓和气氛:“还望夏公子不吝赐教。”

唐棠儿娴静地笑着,终于没再提香囊那一茬。

“当年的知府与家中长辈相约景园,观景之时遇到行刺的刺客十好几人,但是情形过于混乱,知府被为首之人刺中,虽然未及要害,但是因为剑上有毒,知府大人已经无力回天。”

夏景泽正了神色,继续道:“当时那刺客被活擒,就是缺了右手小臂。”

“那刺客是什么人可知道?”

“据说是那位知府修郊外那座废塔时因为动用太多苦力,又因为那次意外死了不少人,激起了民愤,这刺客是位江湖义士,来为民除害的。”

“为民除害?”曾乐邦亮着眼睛,心生向往:“真是位侠士啊。”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吗?难不成是为了保全那位知府的名声?”

宋辞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

“他还有什么名声。”楼白轻嗤了一声。

夏景泽摇摇扇子,道:“其实我听说,那刺客并非为了侠义为民除害,而是因为他与那位知府有旧怨。”

曾乐邦凑上前:“什么旧怨?”

夏景泽看看唐棠儿又看看楼白,犹豫一瞬,才道:“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能压下去,百安府的几个大家族没少出力,想来都多少知道点什么东西。”

宋辞看看众人,道:“我会继续托人去查的。”

“就不怕查出家族里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楼白似笑非笑的视线看过来,让几个少年一愣。

他们没往这方面想过。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楼白收回视线,摆了摆手,立刻有衙役上前将放在旁边担架的抬走,剩下的人开始清理现场。

曾乐邦惊疑不定的抬头看了看沉默下来的几个人,讷讷道:“我……我也回去打听一下……”

唐棠儿“噗嗤”笑了一声。

“好了,都回去吧。”

天色确实不早了,众人这才互相告礼,坐上了各家的马车。

宋辞抬手挑着帘子,探头看着唐棠儿:“棠儿姑娘,要不要和我们走一程?”

还不等唐棠儿说话,楼白就上前一步,冷冷道:“衙门还有些事,她就先不跟你们走了。”

夏景泽摇着扇子晃晃头:“真是辛苦啊,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休息。”

说着,半回头冲着唐棠儿眨了眨眼,坐上了马车走远了。

看着几人离开,楼白收回视线,瞥了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姑娘。

好像她在人前始终都是端庄舒雅带着温和的笑模样,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可是其实她更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看起来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不好相处。

“你们的关系倒是好。”

楼白的声音意味不明。

唐棠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同窗之间,自当和睦相处。”

“啧。”楼白啧了一声,忽然道:“我这里可没有马车。”

唐棠儿终于抬头看他,二人视线对了一会儿,望着女孩子古井无波的眼,楼白第一次有种想要迫切的移开视线的感觉。

好在唐棠儿很快别过头去,看了看在旁边听着的马匹,道:“那就劳烦楼大人给我牵马了。”

周恒手一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唐主书是真敢说。

“我怎么听说唐主书会骑马呢?”楼白没有恼,反而抱臂看着唐棠儿,眼底神色满是探究。

唐棠儿明白过来,楼白调查或者监视过她在书院中的事。

她面上不显,柔柔笑笑:“流言不可信,我会不会骑马自己不知道吗?”

说着,她走到唯一的马匹前,看着楼白:“这本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楼大人不会想让人帮忙还用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吧。”

楼白看了看她,抬步上前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去。

唐棠儿的指尖下意识的一动,然后克制住了自己伸手格挡的下意识,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忽然圈住了她的腰,紧接着一股大力托着她瞬间腾空,然后稳稳地坐在了马上。

唐棠儿没料到他会直接上手,措手不及地低呼一声:“喂!”

她刚坐上马,那双手就收了回去。

唐棠儿恨恨瞪着楼白:“你干什么!?”

楼白无辜的抬手,一双长眸似笑非笑:“唐主书不会骑马,我帮你上去而已。”

说着,他摆了摆手,很有眼色的周恒连忙上前,将缰绳牵过来,笑嘻嘻的俏皮道:“来,唐主书坐好了,小的给您牵马。”

马儿慢慢地走动起来,唐棠儿握紧了缰绳,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后腰那块儿有些不自在,但是伸手去蹭的话有些太奇怪,唐棠儿咬咬牙忍了下来。

楼白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跟在旁边,虽然姿态散漫,但是他一身暗红锦服,腰佩弯刀,无端的显出一种挺拔来。

沉默了一会儿,唐棠儿抿抿唇,先开口道:“你为什么吓唬他们?”

楼白一挑眉:“我可是不是吓唬他们。”

见唐棠儿沉默着不说话了,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道:“唐主书不是也猜到了吗?”

唐棠儿只是有点想法,远没有楼白那么敢猜。

楼白继续道:“废塔建得较为陡峭,内部拥挤又逼仄,无论是参佛还是宣教都不太合适,而且当年建塔的一部分人都因为一场事故出了事,说是出事,更像是灭口。”

“说得太绝对了。”唐棠儿淡淡道。

“因为塔陡峭而失足摔死一两个人也就还说得过去,十好几人都是这么死的就有问题了。这种事多得很,那些人管用的下流伎俩就是了。”

楼白的眼中冷光一闪。

唐棠儿捕捉到了楼白这抹一闪而过的神色,没有说话。

“而且建塔可是敛财的好手段,反正具体到底用了多少钱只有上位者知道罢了。”

唐棠儿眯了眯眼:“你是说,那两处夹层……”

“是藏东西的好地方。”楼白点点头:“反正不管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不仔细一点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两处夹层,里面估计藏的就是钱,至于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兴师动众的大量聚财,不像单单只是上位者太贪,那就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圈子越兜越大,牵扯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可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能知道的东西了。

唐棠儿有些烦躁。

上位者让下面的人闭嘴,有一万种方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衙门,守门的人看了看坐在马上的唐棠儿,又看看在旁边走着的楼白,瞪大了眼。

几人谁都没有反应,径直走了进去。

马匹停下,楼白侧过身:“要我帮你……”

话音未落,就见唐棠儿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将腿撇到一侧,直接跳了下来,语速飞快:“楼大人还有什么事快说吧。”

周恒往这边看了一眼,将马牵走了。

楼白笑了声,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在唐棠儿面前晃了晃:“去查点东西。”

唐棠儿想一会儿,慢慢眨了眨眼,恍然道:“这是密库的钥匙?”

“对。”

“康大人给的?”唐棠儿疑惑。

楼白将钥匙一收,放在怀里,语气理所当然:“偷的。”

唐棠儿张了张嘴。

怎么还偷呢?

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楼白竟然还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