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左右看看，开始转移话题：“你看看，你也不知道人家是干啥的，要是弄死了你怎么盘问？”
唐棠儿举着伞，看着他将几人打晕，往屋里拖。
“直接查尸体就好了，死人可比活人诚实多了。”
无为哼哧哼哧地往屋里拖人，一脸无奈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我可没教你这些……”
唐棠儿不说话，也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无为才嘀嘀咕咕的解释道：“我这是出去办了点儿事，走得太着急了，没来得及和你说。”
唐棠儿点点头，状若无意道：“无妨，先生只管去办事就是了，不过先生走的时候长史大人刚来，回来了之后长史大人又恰好刚走，倒是遗憾无缘见一见那相传中貌若好女的容貌。”
无为背对着唐棠儿，闻言顿了顿动作，才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人拖进屋子里，擦了擦雨水，道：“哦哦，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
唐棠儿微眯了眯眼看着无为，终于还是收回了视线，撑着伞转身，摆了摆手道：“那这些人就交给先生处置了，我先走了。”
无为愣了愣，看着她，犹豫道：“就……就走了呀？”
“先生还想要我留下做什么？”
“啊……没事没事，路上小心……”
无为目送着唐棠儿离开，垂眸叹了口气。
雨势渐小，唐棠儿稳稳地撑着伞，脚下步子飞快。
城门前无人，守卫靠在城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
女孩子远远地走过来，那守卫站直了身子，冲唐棠儿招了招手，在她走近之后，忽然笑道：“女状元回来了？”
唐棠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守卫憨厚地一笑：“哪里晓得怎么传的，还是俺在旁边听了一嘴儿。”
唐棠儿眯眼笑着，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是哦，女状元回来了。”
……
“怎么把自己搞得一身是水？”唐英皱着眉给唐棠儿拿毛巾，半是担忧半是埋怨地说着。
唐棠儿顺手将毛巾接过来，在头上擦着：“外头雨太大了，难免淋湿……唔，什么这么香？”
唐英给她拿了衣服，然后转身进了隔间。
“这是你李嫂子送来的蜜粽，还说什么祝贺家里出了个女状元。”
唐英将冒着热气的粽子端上来，“噗嗤”笑了一声。
青青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看着，唐棠儿换好衣服，给她拿了一个放在碗里，笑道：“娘亲也跟着旁人取笑我……竟是要端午了吗？”
唐英坐在旁边，手里的针线不停，缓缓说道：“我知道肯定是那些书院里头的人瞧不起咱们故意说笑话呢，不过咱们这儿开玩笑也都是好意。”
“我知道。”唐棠儿左右手换着，吹着气给自己打开一个粽子，清冽的米香扑鼻而来。
唐英笑着点头：“过几日我也包几个不同馅儿的粽子，到时候你给几个嫂子送去。”
唐棠儿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着答应：“好。”
深夜安静，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唐棠儿忽而睁开了眼，侧耳听着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安静听了一会儿，披衣起身，站在门前，从缝隙中看着唐英提着灯走了出去。唐棠儿略一犹豫，然后抬步跟了上去。
唐英提灯走进放柴火的偏房，然后走进了柴火后头。
唐棠儿等了一会儿，听着那边的声音消失，这才悄声跟了上去。
堆砌的柴火后头，是一处能容一人通行的地道。
唐棠儿犹豫了一会儿，悄声抬步走了下去，她知道家里是有地窖的，一般都是冬日储存食物用的，但是按照大小来看，并不应该通向这里。
前方有隐隐的亮光传来，唐棠儿贴着墙壁往那边看过去，发现唐英正背对着门口，往一张桌子前放着什么东西。
她抿抿唇，侧一侧头，看清了桌子上放的东西。
一个黑木牌位。
唐棠儿沉眸看了几眼，然后悄声转身，离开了地道。
她躺回到**，没过多久，听到了门“吱呀”开启的声音，隔壁窸窸窣窣的几声之后，重新归于安静，她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
第二日，书院下午休假。
上午时唐棠儿已经打听过康府的情况，得知已经没什么事，只不过康婷婷还被康大人按在府里休息观察。
学生们早早收拾好东西，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曾乐邦第一时间凑到唐棠儿眼前，兴奋道：“棠儿，下午没事吧，一起去啊。”
宋辞和齐正则都跟着凑过来，殷切地看着唐棠儿。
唐棠儿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去哪儿？”
曾乐邦一挑眉看着她，纳闷道：“合着我们讨论了一上午，你一句话没听进去啊？”
唐棠儿笑了笑，没有回话。
宋辞上前一步，温和道：“我们商量着最近练习一下打马球，在端午那天参加马球比赛。”
齐正则跟着点点头，嘻嘻笑了声：“每年端午节的马球比赛，在现场卖些瓜果吃食都能小赚一笔。”
“天天想着你那几个铜板儿呢。”曾乐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唐棠儿：“就去往年空出的那个空地儿练球，今天下午咱们就过去。”
唐棠儿为难：“我没打过马球。”
“无妨，去看看，不想上去就当玩儿嘛，人多热闹些。”曾乐邦摆摆手，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中午一块儿去吃点东西，下午直接过去。”
唐棠儿思考一瞬，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几人收拾好东西，临走时，唐棠儿往角落看了一眼，忽然道：“舒安池今天怎么没来？”
曾乐邦一愣，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你不说还没有注意，他可是从来没有缺过席。”
齐正则摇头晃脑地叹息一声，猜测到：“可能是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正暗自懊恼吧。”
几人都没有主动去打听别的习惯，先生们又习惯了书院里的人旷课缺席，也都没有点名的习惯，也就唐棠儿忽然发现了这么一回事。
“可能家里有点事吧，走走，我请你们去聚香楼吃东西去。”曾乐邦挥着手催促众人快一点。
几个少年顿时起哄跟上。
“乐邦少爷请客？可有我们的座位？”
“能算我一个不，虽然不会马球，但是在旁边给你们鼓劲助威也是可以的。”
曾乐邦爽快挥手：“都有，有一个算一个，来吧！”
少年们闹哄哄地簇拥着一起往外走了。
唐棠儿收回视线，跟着少年们一起出去了。
……
用完午饭之后，少年们坐着马车赶往郊外的场地。
打马球向来都是端午节时一项重要的活动，其中还有很多花样的玩儿法，常常用作观赏。
据说百安府不知哪位知府尤其喜爱这项运动，还特意给年纪小的少年们开辟了块儿场地以供使用，场地旁就是一处养马场，有看管的人员，使用起来也很方便，便就沿用至今了。
几个少年吵吵闹闹地走下马车，远远地往场地那边一望，纷纷动作一顿。
那块开阔的空场地上，此时已经站了几个青衣少年，正在穿戴护膝手套，每个人旁边都跟着一匹马儿，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上场了。
“什么冤家路窄。”曾乐邦看着那边喃喃几声。
陈实从马车上跳下来，一看到那边的人，脸色一变，往上挽了挽袖子：“好啊，可真真是巧。”
他一撩袍子，大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少年们纷纷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这边的几人很快惹起了那几个少年的注意，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聚在一起，注视着他们走过去，眼底神色亦是不善。
陈实在他们面前停住，皮笑肉不笑道：“哟，尹少爷还真是挺闲，怎么没在读你们那些个圣贤书？”
尹星楚神色淡淡地将护腕仔细缠上，并不搭理陈实，视线一转，落在了错后几步的唐棠儿身上。
一直跟在尹星楚身边的裴之最先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道：“干你们何事？”
“干你们何事？”陈实尖着嗓子学他的音调，阴阳怪气地摇了摇头，然后沉着脸道：“这儿我们三天前就定好了，现在你们来这儿是什么意思！？你说干我们何事？”
管理马场的小厮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边，不敢插话。
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氏族少爷，他哪个都开罪不起。
站在尹星楚和裴之身后的一个大块头上前一步，一脸凶相，嘲讽笑道：“马场哪里有明文写定的规矩，说谁提前打了招呼就是谁的？我若是说我同一年前就定好了你能奈我何？”
宋辞往前一步站在陈实身边，顺便挡去了尹星楚落在唐棠儿身上的视线，语气依旧温和，只是故作纳罕道：“竟不知圣哲书院，何时出了这种泼皮无赖？”
大块头浓眉一竖，上前一步，怒道：“你！”
陈实长得也强壮，对上他全然不虚，也跟着一挺腰，瞪圆了眼迎上去，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曾乐邦连忙来拉人，尹星楚也抬了抬手，示意大块头不要冲动。
尹星楚虚虚地行了个礼，淡声道：“马场从未有过预定的规矩，先来先得又有何不妥？”
宋辞皱了皱眉。
马场确实没有这种明文规定，但是提前约定下场地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为了避免一帮子人来了之后发觉场地被人占了悻悻而归。
陈实怒道：“你拦我干什么，我看他们就是来存心找碴的！”
曾乐邦叹了口气，小声道：“真打起来到时候闹大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实瞪眼：“那怎么办，把场地让给他们？你咽得下这口气！？”
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曾乐邦犹豫一瞬，想了想，将拦住陈实的手收了回来，小声道：“要不到时候动手的时候收着点儿？”
宋辞在一旁听得明白，无言半晌。
一直不出声的唐棠儿在后头捏了捏眉心，想着要是真的打起来等会儿怎么悄无声息地溜走。
尹星楚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忽然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训练，不若来比试一场？”
曾乐邦警惕地看着他们：“比马球？”
裴之冷嘲地笑了一声，看着他道：“要不然呢，比谁看的**词烂曲多吗？”
曾乐邦已经被嘲笑了很多次，现下又被人拿来嘲笑，竟也不生气，颇有肚量地呵呵笑了声，道：“这个我擅长，也不是不行。”
裴之脸色一僵，怒目而视。
尹星楚神色淡淡，但是看着唐棠儿的视线没有离开，高声道：“唐姑娘可愿与在下比试一场？”
曾乐邦一皱眉：“你叫棠儿姑娘做什么？我们来跟你比。”
唐棠儿温和一笑，道：“尹少爷高看我了。”
尹星楚一挑眉：“唐姑娘不是主事的？不下场怎么行。”
这话本意是嘲讽钟玉学院的众人，让个女子领头，先前读书宴也是唐棠儿带着众人赢得的。
但是这边的几人闻言却都没有什么反应，齐正则还凑出头来，插话道：“尹少爷不会还记挂着读书宴输给了棠儿姑娘的事吧。”
裴之呵斥道：“怎么就输了！”
齐正则撇撇嘴，道：“本来就是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棠儿姑娘更胜一筹了。”
尹星楚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执拗地盯着唐棠儿，沉声道：“比不比？”
宋辞皱眉：“尹少爷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尹星楚不答话，眉目看起来有些许的偏执。
唐棠儿望了他一会儿，轻轻一点头，笑着看身边的少年们：“比也是可以的，带我一个拖累你们能赢吗？”
陈实一昂头，神情倨傲：“打他们，就是带三四个小姑娘也没问题。”
唐棠儿笑着点头，看向尹星楚：“那就见笑了。”
裴之咬咬牙，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尹星楚拦下来，愤愤地别过头去。
曾乐邦没说什么，和陈实等人去马场牵马了，宋辞担忧地看着唐棠儿，小声道：“没问题吗？”
唐棠儿看了场地一眼，同样小声问道：“这打马球，哪个位置简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