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儿闪身走近过道,数了数房间,然后飞快地走进了其中一间。
身后嘈杂的叫嚣被隔离开来,随即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此时一身男装,束起长发涂浓眉毛,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俨然是一个公子哥儿的模样。
这处就是那赌鬼说的赌场的废弃库房,四周昏暗,但仍能依稀看清四周都堆满了杂物,有的甚至高高摞到房顶,蛛丝密布。
她刚迈开步子,忽然皱了皱眉,然后闪身躲到了杂物后面。
紧接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一道蹑手蹑脚地脚步声响了起来。
借着破败窗口的微弱月光,唐棠儿看清了来人。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正探头探脑的好奇张望,但是好像看到这满屋子的杂物不知如何下脚。
唐棠儿的眉皱了起来,小少年身上的衣着料子昂贵,长相也是白皙精致,显然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就是不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
脚步声再次响起,小少年试探着往这边走过来。
唐棠儿抬起手腕摩挲了一下腕上的弩箭,还是放了下去。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响。
“这边再抬两张桌子过去!”
“抓紧的!那边把砸坏的那个扔这屋里去!”
随后,脚步声逼近!
小少年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整个像炸毛的猫一般僵在原地,眼看着外面的人就要推门进来。
下一刻,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了杂物后面。
他猛地瞪大了眼,然后对上了一双澄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他比了个手势:“嘘。”
然后门被“砰”的打开,几个伙计吵嚷着走进来。
“扔这儿就行了!快走,去搬新桌子!”
一张破桌子被扔了进来,那伙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随着关门声响起,唐棠儿将手收回来,垂眸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小少年也在看她。
“你是哪家的小孩儿,来这儿干什么?”唐棠儿问道。
小少年小声回答:“我刚才看见你偷偷摸摸跑进来的。”
唐棠儿愕然一瞬,然后盯着他,微微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唐棠儿都被吓了一跳,随即愕然地回身看过去。
只见身后的墙被一只手推开一道缝隙,然后慢慢往旁边移动。
唐棠儿感觉自己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她的手扣在了腕上,然后一道声音响起来。
“是我。”
外面的二人都是一愣。
墙被推开容一人通过的口子,也简单做了一番易容打扮的楼白走了出来,他刚要说点什么,视线落在那个小少年身上,神情愕然。
“陛下!?”
唐棠儿猛地回过头去。
洛恒昌一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楼大哥……”
楼白紧紧皱着眉上前,压低声音:“陛下怎么在这儿?”
洛恒昌低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才道:“偷跑出来的。”
楼白愕然。
能在那么多宫人的眼底下逃出宫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胆大有为还是说他不知死活。
洛恒昌虽然很是心虚,但见到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比画了两下说道:“在宫墙角,朕挖了个洞。”
随即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说道:“挖了七十八天。”
楼白默然无语。
唐棠儿在旁边看着,都忘了惊讶楼白为何在这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小皇帝。
外面时不时有动静传来,楼白咬了咬牙,将人带进方才的墙中:“先进来说。”
里头是一间狭窄的隔层通道,一直眼神了十余米,然后在尽头处有一道门。
楼白将墙推回去,肃然道:“臣送陛下回去。”
洛恒昌固执地看着他:“不要。”
楼白皱眉:“外面太危险,陛下身边没有跟着护卫,恐怕……”
洛恒昌肃然着小脸儿,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他指着楼白:“那现在命你保护好朕。”
楼白捏了捏鼻梁。
洛恒昌却不再管他,转头看向唐棠儿,眼神很亮:“你就是唐姑娘吧?”
唐棠儿行礼,被洛恒昌拦下:“久仰大名。”
唐棠儿:“不敢当。”
洛恒昌笑了笑:“你们是来查韩相国的吗?朕和你们一起。”
楼白不同意:“陛下,太危险。”
洛恒昌眼巴巴地看着他:“楼大哥怎么还是只会板着个脸。”
楼白严肃的脸色不变:“陛下留在这里。”
洛恒昌看了他一眼,竟然点了点头,但是表情显然是一副等你们一走就要跟着走的样子。
楼白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无奈道:“那陛下跟紧我们。”
既然已经赵乐乐这里,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要去确认一下,但是楼白也不敢带着洛恒昌冒险,决定简单探查一下就离开。
这么想着,他才将视线落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唐棠儿,想到那天他们的不欢而散,楼白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那本账本,主动递了过去,然后顺着过道走在了前面。
唐棠儿一愣,接过来,随后听到楼白的生意传来。
“那是赌坊的账本,当然只是明面上的,韩青和确实在找……”楼白下意识看了跟在旁边满脸好奇的洛恒昌一眼,停顿了一下,随机道:“在找什么人,但是赌场生意这边经手的都是齐奉常。”
唐棠儿已经在翻手中的账本,上面详细的记录落款盖印确实都是齐高义。
楼白没有再说话,整个通道中安静下来。
洛恒昌左右看看,主动开口道:“无论最近京城中怎么传的,朕都是相信楼大哥的。”
他小声对唐棠儿说道:“之前楼大哥在宫中陪朕读过一段时间书,还教过朕武义。”
说着,他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就是朕学艺不精,到现在也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后来楼大哥还救过朕的命,他是个好人。”
唐棠儿知道楼白曾经就是因为护驾有功,得了圣上的参护令牌,后来还有资格去校场练习武义。
她无奈道:“陛下和民女说这些做什么?”
洛恒昌迷茫地看着她,小声换了称呼来拉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姐姐不要生楼大哥的气了,他们不是都说那个……夫妻没有隔夜仇。”
他向来敏锐,从两个人一见面就发现了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唐棠儿愕然,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们……不是夫妻。”
“不是吗?”洛恒昌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朕每次听见你们又查了什么案子,名字都是在一起的,而且楼大哥每次进宫述职都会提起你,还以为……”
楼白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洛恒昌摸摸鼻子,停下话头,跟唐棠儿道了声歉。
走在前面的楼白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转瞬即逝,随即他的手扣上乐木门,小心翼翼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