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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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1]

今天是9月13號麽?

……是啊,怎麽了。

八年了吧,得有。

什麽八年?

我倆認識八年了——2005年9月13號到今天,剛好八年了。

嗯。

我們走錯了路,在北京的三環上瞎繞著,夜色很深,老孫困了,一嗬欠就是一汪眼淚花兒。當我說完這是相識第八年之後,我們更沉默了。車內狹小的空間裏,空氣凝固起來,我們像兩隻弱小的昆蟲,突然被困成了一塊琥珀。

八年,抗戰都結束了。

我很希望打破這寂靜,說點兒什麽,就沒頭沒腦扯了這麽一句,卻像根鈍得不成樣子的針,沒能刺破這一層沉默。

怎麽辦,我想上廁所了。老孫說。

剛才怎麽不上?現在這哪兒有啊,隻能你把我送到酒店了再去大堂上吧。

還有多遠?

估計快了吧,你到前麵掉頭,然後別上橋,就走輔道,再往前一段,拐彎就到了。

氣氛舒緩了下來,往事們卻紛紛站起了身,一眼望過去,如同人頭攢動的操場,淩亂,擁擠。

2005年那會兒,我的日子還像清澈的溪水,叮叮咚咚地流著。到如今,已經成了渾濁的河,許多事已被囫圇席卷而去。

我望著他側臉,問,你後來還回過天津麽?

好像回過一次,也就那一次。

去了尖山麽?

他一笑,說,早沒了吧……那地方。

尖山是過去天津一個賣便宜貨的地方。那一帶全是小商販們租住的破爛舊樓,吃的賣的什麽都有,攤位像滿口齙牙,參差不齊地擠著,人們摩肩接踵,三教九流。屌絲這個詞在當時還沒有,網購也還沒成氣候,所以我還特拿去尖山引以為豪。

他比我大兩屆,天津已混熟了。也許是為了逃避對大學生活的失望,我瘋狂逃課,經常和他在城市裏東遊西**,吃喝玩樂,自詡上得了友誼商場,下得了尖山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