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曲

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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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地利維也納|中央公墓一角|二〇一〇年

我又見到那些花兒

在這麽多年之後

熱情而燦爛的笑容和擁抱

好像點燃了那些日子中冰冷的歌

就這樣我們懂得了很多原諒

歡顏在時間中被辨認

笑得開懷而容忍

沉默是成長的標誌

而成熟的標誌

就是如何去沉默

泰戈爾寫的不過是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在中文中我們卻說“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是翻譯的藝術,賦予一則平凡的句子以華麗的外衣。歲月亦是如此的吧:這麽些年,我們過得這麽似水流長,靜靜的,每一個琳琅的日子都似一片粼粼的波光,平靜地流逝遠方,卻隻在河床深處才見礁石和旋渦,伺機暗算年少的澄澈和無知。我想,這大概是時光的藝術。

前些年夏天,我正在街上走著卻接到短信,說,付老師去世了,明日九點的葬禮,你來嗎?我看了短信,烈日下隻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太突然,突然到無法驚訝或者動容,把手機揣回兜裏,走了一陣,才又拿出來回複。老師與我並不在同一個城市,我想我自然是不會去。說自然不會去,當然是不近人情。但是細下想想,我竟然是在流暢的潛意識中就知道自己是漠然的。那樣一個時刻,我有點懼怕自己了—但又覺得,其實自己一直都是如此的。

想起了他教我們的時候,因為一些他自己的個人原因,好似總不受學生青睞,背地裏有各種迂回刻薄的取笑。彼時聽著別人議論他,我心裏偶爾會覺得,如果哪一天我是如此孤立無援地活著,且背後被人這般議論的話,不如死去的好。

因我一向對他人沒有任何分明的愛憎,即使有,也都是表麵誇張的一時戲謔而已,所以對他也同樣沒有特別的感覺。印象中他也沒有什麽特別讓人受不了之處。倒是他的曆史課,我覺得講得很不錯,好歹也比照本宣科要好。母親曾經有個同事就是付老師的大學同學,他聽說付老師正在教我,便侃侃而談說了一通付老師在大學時的種種。言語之中竟然有與我的同學們如出一轍的調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