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暂时一静,陆吾接着说道:“我与这位小兄弟相识,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陆吾又对鼓说道:“你尽管说出当时的情景,不要紧,只要你是迫于无奈,我必助你离开。”
身边的蓐收、英仪也拍拍鼓的肩,鼓看了他们一眼,终于站出来说道:“因为葆江已经失了神志,变成了怪物。”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胡说八道!”那六巫越众而出,其中一人对鼓大喝道,“我等当初看你求药心切,放你一马,让你去找葆江,想着你神力不俗,必能通过他的考验,再诚心恳求,葆江他悲天悯人,定会把药给你。可是你求药不成,竟然杀心一起害死了他,让他葬身山中,连尸骨都找不到。你此刻竟然还敢在这里狡辩,血口喷人!”
那六人义愤填膺,来到近前,眼看就要把鼓三人围起来。其他人一听六巫这样说,纷纷躁动起来:“杀人夺药,不能放走了杀人凶手!”
蓐收和英仪连忙背对背站着,三人对外,但他们二人眼中惊疑不定,显然对鼓的说法也有怀疑。葆江在昆仑口碑甚好,据说他除了神力高绝,为人亦极为公正,从无偏私,所以西王母才把不死药交给他保管,就是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不死药。
如今鼓却说他神志全失,变成了怪物,实在是匪夷所思。但看鼓肯定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陆吾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沉吟,没有说话。而那六人显然异常气愤,二话不说就要动手。众人见那六人在前,也一涌而上,终于把鼓三人团团围住。
陆吾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可此刻人人口中大喝“抓住凶手”,个个凶神恶煞地往前,仿佛眼前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已没有人会再听他说什么。
鼓见状,一声长啸震彻天地,等众人再看,巨大的赤红色身躯半隐半现,大水从天而降,试图把人群驱散。可是众人一见他化出原身,也纷纷腾到半空,化出原形。半空之中庞然大物挤挤攘攘,猿蛇龙象、熊兕虎豹,黑压压一片似乎要把天都遮住。
鼓看着他们一个个口中说着为葆江报仇,目露贪婪之光地看着他却像在看不死药,忽然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来:那西王母炼这不死药真的是为了昆仑吗?难道师父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他把窫窳牢牢地负在身上,他手臂的伤还没有痊愈,神力也损耗巨大,但此时看着这帮虎视眈眈之徒,轻蔑地笑了。不过是一帮唯利是图之辈,如果他真是传说中那一位的后人,又何惧之有?
于是他不再保留,既然这么多人不肯放过他,那他也将倾力一战,这样才对得起这般华丽的舞台,与所有人奉陪到底!
鼓身躯伸展,再飞纵而上。他的速度快如闪电,不,连闪电都追不上,把所有人都远远地抛在身后。他飞纵在所有人之上,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就像仰望不可动摇的信仰。
他双眼开合,额头上缓缓出现了一只竖瞳。那只瞳开始只是一条缝,放出冷光,就像天光乍现。遽然,那只竖瞳睁开了,如一支烛照彻世间,从天到地,万物万象无所遁形!就在这样的光明中,所有人都被照得睁不开眼,有的想要强行对视,眼睛瞬间被灼伤,再不能视物。
“你……你是?!”所有人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眼前的神迹该如何解释,这分明是只有那一位才能拥有的神力!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只竖瞳又陡然闭上,于是所有人又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之中,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比最深的深渊还要暗,比最暗的夜还要黑。他们从未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只能惊恐地互相呼叫,惊慌失措。
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之中,有鳞甲开合的泠泠之声传来,如沙子磨过每个人的耳膜,仿佛有无可言喻的庞然大物滑过身旁,只鳞甲之锋利就可令人胆寒。果然,寸息之间,有暗红的弧光一闪而过,所有人脸上、身上血光乍起,血流出来,如溪水蜿蜒。
这样的杀意、这样的神威令人心悸,让人胆寒,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声息。
黑暗的威慑只在瞬间,但所有人都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生死,他们浑身颤抖、惊魂不定,心中有所猜测,但又不敢置信,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敌手。
众人回到地面,鼓还是原来的样子,背着窫窳,只是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已然不同,虽窃窃私语却不敢擅动。
鼓不再理会他们,蓐收和英仪靠过来,一左一右护着他往昆仑地界而去。
“站住。”
忽然有朗朗女声传来,虽然声音平平却似含有无限威压,众人闻声四望却并不见人。半晌之后,极远处的雪峰之上出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云霞为衣,霓虹作帛,只见其脚步轻抬,竟似从空中踏步而来,转瞬来到近前,凭空站立,眼睫下垂。
底下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西王母!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鼓见周围众人都跪了下去,连身边的蓐收、英仪也不例外。片刻之后,只剩下鼓一人负着窫窳昂然而立。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发髻高耸,玉胜横插,容貌绝世,雍容大气。原来她就是西王母。
“你是何人?”西王母开口道,并没有降下身来,而是俯视着他。
“我是鼓。”鼓昂头扬声看着她道。
“你父母是……”西王母有些疑惑地开口。
“我没有父母,我只有师父。”鼓截断她的话。
“师父?”西王母看向窫窳,脸色一沉,“就是为了他,你杀了葆江?”
“他已经疯了,变成了怪物。”鼓回答。
“哦,是吗?就像你背上背的师父一样吗?”忽然西王母手指轻抬,一股神力注入窫窳体内。
鼓背上的窫窳陡然一动,似要从沉睡中醒来。鼓感觉到背上的动静,连忙把窫窳放下来,让他靠着自己,接着小声唤他:“师父,师父。”
接着,窫窳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他口中发出嗬嗬声,双目赤红,看了一眼鼓,然后一把推开他,起身往一个身上还在淌血的人扑去。那人猝不及防地被他扑倒在地,刚想挣扎,冷不防被他一口咬到颈侧,立即鲜血淋漓。
“师父!”鼓不敢置信地扑过去,把窫窳从那人身上拉开,却见他目露凶光,满嘴鲜血。窫窳见鼓来拉扯自己,转头就要往鼓身上咬去,却又在见到鼓满眼的心痛担心之后,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小鼓?”他喃喃出声。
“师父,是我!我是小鼓呀!”鼓连忙把他嘴角的血迹擦去,又扶着他的肩,痛心地发问,“师父,你……你怎么了?”
“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窫窳边说边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似乎痛苦难忍,又用力把窫窳一把推开,“你让开!”接着他又往另一人扑去。
“师父!”鼓奋力抱住窫窳,不让他再去害别人。窫窳在鼓怀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摆脱不了,猛地头又疼起来,终于抱住头忍不住发出了哀号。
鼓更加用力地抱住窫窳,他猛地把头抬起,愤怒地看向尚在空中的西王母:“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西王母的声音淡然,甚至流露出一丝悲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催化了他体内的药力,他的药是你喂给他的。”
“我?我给他的?”鼓看着窫窳疯癫的模样,忽然脑海中闪现葆江的身影,也是一样双目赤红,也是一样言语颠倒,“不死药,难道是不死药?!”
鼓嘶吼出声:“是你的不死药害了我师父!”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不死药,竟然是因为不死药?!
西王母抬步来到众人头顶,她声音洪亮,瞬间压下一切杂音:“不死药本就只能最强者服用,设立众人竞技比试的意义也正在于此,神力平庸技不如人者,不得觊觎!”
她说完释出神威,众人只觉威压临身,不能抵抗,只有把身体伏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