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山海(全二册)

第二十八章 冬至·蚯蚓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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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身体,兄长试过很多方法,但是我的筋脉气息自成体系,一般方法很难奏效。

终于有一天,兄长决定把他的神力直接分给我一半。对于这个决定,我坚决反对,所有人都不赞成,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兄长的决定。于是兄长开始着手进行他的计划。

一开始进展还算顺利,我可以逐步吸收兄长的神力,但随着输入的神力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我的筋脉,他发现了我体内的另一股沉睡的力量。几次之后,兄长终于确定,我的身体里也存在天生的神力,只是不知为何被封闭,但他可以慢慢解开它。

这个消息虽然晚了一些,但我还是很高兴,我总算不用忍受他人异样的眼光,说不定以后也能帮到兄长。

于是兄长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神力去冲击那封印,我的神力便从无到有,像小溪般渐渐充盈起来。虽然冲击封印的过程极其痛苦,但是为了不让兄长失望,我都咬牙忍耐。

之后,兄长开始教我术法。之前兄长也试图把他的神技教我,但是当时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我修习更深奥的术法,可是现在不同了,随着我的神力复苏,我也总算能有所得。

看到兄长渐渐欣慰的神情,看到旁人愈加敬畏的眼光,我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直到有一天,我的神力已可一观,兄长却突然对我说,我以后会成为这天地真正的主人,他只是暂时替代我而已。

我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兄长为这么说。要知道我们神族寿命绵长,特别是兄长这样天地孕育的神灵,本应该与天同寿,待他成为天地之主之后,也应一直掌控这个天下,直到寿终。

但是他现在却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十分不安,再三地追问兄长缘由。可是任我怎么追问,兄长只说以后自然分晓,再不肯多说一句。

我却暗自下定决心,未来不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与兄长争位。

虽然兄长为冥冥中选定的主宰,但预言终归是预言,在没有秩序和规则的世界,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主因,而兄长也正是用这一手段一步一步实现着预言。我站在他身边,看他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无有敌手的样子,心中十分骄傲。

征战之初只是一些不知深浅的小部族,兄长几乎不费什么气力就能收拾。但随着征伐的土地愈加广阔,归降的部族越来越多,我们终于与传说中的人物对上了。而此时的我已开始成为兄长的助力。

那是与强良的战争。强良号称北方之神,据说神力通天,只是因为其领地在遥远的北方,所以关于他的事迹更多的是传说。

传说他原身是一只巨大的白虎,身缠两条剧毒之蛇,来去如风,能够驱使风雨雷电;又传说在他所居之地,江河北流入海,千里冰原上统御着归附各族,实力强悍。

虽然我们两族从未有过往来,但对彼此却不是一无所知,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一战再所难免,只是在还没有彻底摸清对方情况的此刻,强良来袭,显出几分蹊跷。

交战那天天色不佳。自天地劈开之后,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各个部族的首领分出神力照耀自己的领地,这也是衡量首领实力的一个标志。在黑暗世界里,只有实力强横的首领才能长时间地用自己的神力支撑天地的光明,而我的兄长无论何时都可以光照全族,从不疲惫。

强良作为一方之神,早就闻名于世,论年纪要比我和兄长大上许多,我虽然对兄长取胜充满信心,但还是免不了担忧。

强良远来,一路声势赫赫,从北境冰原携风带雨席卷四野,沿路各族望风而靡,只一人纵贯千里如入无人之地,就这样越境而至。

那日,我与兄长早已得到消息,站在高崖,眺望天际,只见原本暗沉的天色更加混沌。

天际乌云翻滚,如同泼墨,似要把天压低,其中擂鼓般的雷声不时传来,初还只是闷响,之后便一声声震**耳膜。闪电在云中穿梭,一闪而过,不时落到地上,便激起火花四射,野火四起,人们纷纷躲避。

兄长眉锋一蹙,屏障即起,屏障内一切止息。远处却雷声渐隆,乌云愈厚,终于随着一道横劈天地的闪电,大雨磅礴而下,天地间如有雨箭,砸在地上铿锵作响。雨越下越大,对面已见不到人。此时,又有水浪之声传来,勉强往远处望去,天地相接之处现出一道翻白水线,正不停涌动向前。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兄长扬眉,站在当场,虽不见动作,我却能感到威压陡升,我从未在兄长身上感觉到如此高昂的战意,不由得张口叫了一声:“兄长。”兄长闻言却只是伸手轻抚我的发顶,“不愧北方之神。”

说罢,冲天神力陡然而起,天地之间一声金翅鸟鸣,寰宇振响,之后以我们站立之地为界,雷电尽散,风云俱收,郎朗青天,再现眼前。一线之隔,两个世界。

只有那道水线越过界限,越来越近,水势愈来愈大,最后竟成了一片汪洋。浪头高高抬起,似要与天相接。所到之处涛声振天,万物不存。“原来是北海之水。”传说北海之水冰冷无比,其中无有生命。却又磅礴浩**,承载无数冰山雪峰,是为禁区。

兄长说罢纵身飞上高空,双手平展,蓄力,再翻掌,雄厚无比的神力呼啸而出,如同实质正面撼上那滔天巨浪,那恣意汪洋不意竟遇到阻碍,如拍上高山巨岩,发出震彻天地的巨大声响,卷起千层雪浪。

那水后浪赶着前浪,前浪受阻,只得往上累积,越积越高,但无论怎样翻腾总有一道屏障挡在面前,无法逾越。

于是渐渐形成这样的奇景,在兄长身前,一道高高的水墙拔地而起,水墙之后巨浪滔天,响遏行云。但那墙却纹丝不动,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