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阿森。
手机里有他的号码,这一次连彩铃的第一句还没响完他就接通了电话,快得就像是专程在等这通电话。
我娓婉地约他出来见一面,却被莫名其妙地拒绝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其实根本就不用问我,你该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现在还只是个开始,而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唯一的意义就是感觉,用心点,想想你都感觉到了什么吧。”
电话挂得比接通更快,再拨过去想问问究竟是为什么,他却已经关机了。
说实话,我很想把这个该死的手机朝地上使劲砸,就像昨晚噩梦中妹妹砸死小白鼠那样把这个破手机砸个稀巴烂。奇怪,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很快消失。似乎我的灵魂也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操纵着,只能做某些事,不能做的事连想都不能想。
郁闷的我决定出门去散散心,口袋里还有点钱,足够在外面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走出小区,又连走了两条街道,可我却感觉在穿越戈壁滩上的无人区,目之所及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路边的商铺都大门紧闭,整个街区干净得连只蚂蚁都没有。
天空湛蓝,大地坚实,我呆站在十字路口,脑子里比这片无人的小区还要空,这到底怎么回事?
实在是饿得顶不住了,如果再不能找到吃的东西,也许下一秒我就要饿晕在路边。我不停地掏出手机拨打,妈妈和妹妹指望不上了,只希望能再次联系上阿森,现在他是我唯一可以信任并依赖的人,可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漫无目的,已经不再考虑该往什么地方去了,见到路口就拐进去,能碰到一个活人也好,我害怕这种孤独,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一个从没见过的大型修理厂,周遭全是生满铁锈的大型机器和残破的汽车,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机油味,地上还有冒着青烟的烟头,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还在漏油的机床,温热。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个地方就在几分钟之前还有人。
嗓子难受得紧,我把衬衣的第一个扣子解开,只是咳了几下,却吐出黏稠的黑血。看着地上那团黑色的**,我头皮发麻。一定是做梦,现在眼前的一切都不会是真的,这也许只是另一个梦中梦而已,我以为自己醒了,其实没有。早餐,妈妈,妹妹,阿森的电话,以及这个空**如末日的城市全都是梦。也许我的病根本就没好。我并没出院,我一直在医院,一直躺在病**。
就在这时,半空中有个东西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紧接着一个很漂亮的鸡毛毽子落在了眼前。我寻着那条抛物线的出发点看过去,在大约相隔两三米的地方,一个流清鼻涕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可以看到人了!我惊喜不已,我兴冲冲跑过去,抱起小女孩大声问她,可她却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不,是我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能感觉嗓子里那根拼命颤抖的声带已经渗出了血,可我却听不到半个音节。
小女孩怕了,拼命挣脱我的手,像只兔子飞快地跑到那个鸡毛毽子旁,拣起来,然后朝机房深处跑去。
她消失后,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泼了神奇的显影液一样,各种各样的人影还有动物开始呈现。
原来所有的人一直都在,而我只是不能看见!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我再次拼命地跑了起来,跑出这片工业区,我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来车往。我高兴极了,终于得救了,我可以买吃的东西,可以打车回家了。
我狂奔到距离最近的面包店里,指着刚出炉的菠萝包冲店员说我要两个,另外还要一瓶纯牛奶。
店员没搭理我。我以为是她正忙着跟其他顾客在说话,等一会儿好了。
可那拨客人全都走光,闲得无聊的她却还是旁若无人。这次我不能不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存在了,难道她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走到她面前用力地挥了挥手,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依然低头修着她的指甲,目光穿过我的手,丝毫不影响地继续把那枚指甲修得珠圆玉润。
打死我也不信,难道她有透视眼,还是我根本就是透明的?脑子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我已经死了,现在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是我的魂魄。
当这个念头完整地被大脑解读后,我再次感觉天旋地转日月无光,身体就像忽然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靡并且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