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

42

字體:16+-

那幾天我發現自己的心中在產生某種變化,沒事就會想到小鵬,有事也會想到小鵬。在小鵬身上沒停多久,心情就滑到彭先生身上去了。次數多了,我有點懷疑自己是在玩一場捉迷藏的心理遊戲,小鵬隻是過渡,心中真正的目標是彭先生。彭先生在黑燈前那個瞬間的影像,好像是一張照片緊貼在我的記憶中,不論自己怎麽塗抹,都會更清晰地浮現,就像洗菜盆中的茄子,不論自己怎麽用力摁下去,隻要一鬆手,它就會頑強地躥上來。

下一次彭先生說開車去郊區釣魚,我停頓了幾秒鍾,還是答應了。答應之後,我對自己說,應該給小鵬一點溫暖,他太可憐了。這樣想了,我又覺得他其實並沒有那麽可憐,至少比農村的留守兒童好多了吧!自己那麽深入地去體會他的痛苦,這是一種角色的混亂。我不是他的什麽人,我沒有特別的責任。天下那麽多不幸的孩子,也不是我能夠給予幫助的。這樣對自己說了,還是沒有用,對小鵬,我還是有一份關切,對彭先生,也有了一點心思。

彭先生開車來接我,小鵬見了我,歡呼著“阿姨”,從車後排座跳出來,拉著我的手,又鑽了進去。這讓我感到了被需要的愉悅,自己並不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存在。

池塘裏隻有一些小鯽魚,每釣上來一條,小鵬就興奮地叫。我說:“輕點,輕點,等會兒魚兒就不應人了。”彭先生叫我釣,我盯著浮標,半天都不動一下。我說:“魚兒送死還選人嗎?”就把釣竿還給彭先生。我帶小鵬四處走走,問:“誰讓你把許老師叫作‘阿姨’的呢?”他說:“爸爸。”我說:“狡猾。以後還是叫老師。”他說:“好的,阿姨。”我拍著他的腦袋說:“倔。”

中午的時候,我們就在農戶家裏燒魚湯。大嫂過來說:“瞧這一家子,好幸福啊!”我有點不高興,我有那麽老嗎?彭先生說:“別亂說,這是我的表妹。”這讓我感受到了彭先生的細心,他知道我在想什麽。大嫂退了出去,在門邊輕聲說:“都說是表妹。”喝著湯我說:“想不到彭經理還燒得一手好湯。”他說:“就是希望有人分享,有分享才有幸福。”我說:“小鵬,再過來分享一碗。”彭先生抿著嘴望我一眼,嘴角輕輕撇了一下,擠著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