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張抗抗

§無法用感情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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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的心髒狂跳不已呼吸窒息,她感到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她認出那是杜仲的筆跡,杜仲給她寫過那麽多信,不會有錯。這不是栽贓,是杜仲親手所寫。但小溪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紙片,它從哪裏來?又怎麽會到了專案組的手裏?即使這張紙片是杜仲所寫,和她有什麽關係?小溪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嘴巴,也說不清楚了。

——請帶我走!千真萬確地明擺著,你是想讓杜仲帶你一起走,一同過江去!但杜仲狡猾得很,他怕帶著你累贅,不願帶你走。你說你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紙片,這是抵賴和狡辯!紙片是從科研排種子站的小屋裏找到的,那天晚上就你和杜仲倆人在那兒,不是你寫的是誰寫的?我們已經調查過了,杜仲在“文革”前就開始學俄語,想必他在H城時就教過你好幾年了,可見你倆早就裏通外國,預謀叛逃……

可我……我到北大荒以後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我已經是中共預備黨員了,我幹嘛要叛逃啊?小溪滿心委屈地為自己辯護。

那是偽裝的!正是為了掩蓋你真正的目的。

我真要想走,可以當麵同他說嘛,幹嘛要寫在紙片上啊?小溪覺得事情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那是……那是因為……因為當麵說,你怕隔牆有耳,給旁人聽見嘛。這張紙條正暴露了你的心虛……

一切的爭辯都是那麽無力和無用,事情已無可挽回。楚小溪叛逃未遂的罪名正式成立,很快被取消了預備黨員資格、撤銷了排長職務與其他所有的榮譽稱號。楚小溪從此一蹶不振心灰意冷。一直到她離開萬山農場前夕,她才在無意中得知,對她的“審訊”和處理結果,是由當時正迅速竄紅的另一位知青把持的,他必須要除掉楚小溪這個未來可能對自己的成長進步構成威脅的對手,他和楚小溪是你死我活的關係,所以他絕不會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