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樹

紅月季·白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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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伏心天的中午,屋子裏像個大蒸籠,悶得人透不過氣來。這磚瓦結構的房子不如草頂的實惠,老餘不止一次地分析過。草頂是冬暖夏涼。而瓦頂是該涼的就熱,該熱的卻涼,擰反勁兒。單位裏同意給老餘調換草頂土牆的房子,老餘忙不迭地道謝,寬懷大度地說:“把方便讓給別人,這是為人的美德,我這把年歲,還能住上幾天,吃虧常在,破帽常戴,不爭究!不爭究!”可一到這酷暑盛夏,老餘免不了照常嘟嚕幾句,不是怨房,就是怨天,房裏熱,外麵也熱,太陽像個燃燒的火球,連風也是火辣辣地烤人。窗前的那棵紅月季,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頭,卷起了葉片,呈現出灰白顏色,像個久病不愈的人,憔悴得看不出一點鮮靈來,花是絕對的沒有了,竟連一個彈子大的骨朵地找不到,叫人一看,不免擔心它能否撐得過去。

老餘在水泥地上鋪了條燈草席,兩隻手輕輕地揉搓著脂肪堆積超過心口的厚肚皮,回想著日前在什麽地方看到了減肥秘方。越是搜腸剮肚,越是想不出來。越是想不出來,越是燥熱難耐,折騰得他坐也不舒服,躺也難受,連出氣也不暢快了。電扇倒是有的,閑了置忙了用,那是冬天就買回來的,可今天,妻子出門,去女兒家看外甥,那裏正流行著可怕的鼠血熱,到現在十多天了,還沒回來。一個人獨自享用,老餘不會這樣做,他知道凡事講效益,更講利用率。水泥地板倒是不錯的,身子底下絲絲縷縷透著殷殷的涼氣,給汗涔涔的身子平添了朦朦朧朧的快感。不知不覺間,淡淡的睡意向老餘襲來。

一陣衝頭的熱風,“啊——嚏!”老餘猛地翻了個身,鼻孔麻酥酥的。剛想繼續眯盹一會兒,忽覺得有一股直鑽鼻孔的怪味,伸出兩個指頭輕輕地提了提鼻翼,抿起嘴唇,狠吸一口,味兒又沒有了,再用手扣扣鼻孔,“啊嚏!”比剛才的還響,震得四周的小物件索索地作響,這下子鼻孔暢通了,趴下去各個方向嗅嗅。恍然大悟,怪味來自東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