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街五號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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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花園街上,決找不到五號門牌。正如在電話簿上,找不到市委書記韓潮家的電話號碼一樣。五號院的大門,是在晨光公園裏麵開著的。當然,安全是有了,但離群索居的味道,也是相當濃的。現在,那扇總是緊閉著的大門居然敞開,而且還停放著一輛陌生的轎車。

市委書記家裏的客人是有限的,一般的平頭百姓,或是普通幹部,通常都被警衛在一百米外擋了駕;而有資格進五號院的,自然是臨江市的一些頭麵人物了。

韓潮正納悶著,轎車在飛蹦的鴿群簇擁下,開進院裏。他即使展開最豐富的想象力,也萬萬想不到這位不速之客,竟是一個黃頭發、藍灰色眼珠、高鼻梁的外國人。他走下車時,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差點沒脫口叫出聲來:“天!這不是那個被活活掐死的康德拉季耶夫又回到人間來了麽?”

曆史當然不會倒轉,死去近半個世紀的那個白俄僑民協會主席,一個據說有伯爵頭銜的富翁,自然是不會複活的。那麽,這位不速之客是誰?和韓潮記憶裏的伯爵惟妙惟肖,不但外貌酷似,神態相仿,甚至那種沒落衰微的貴族氣質,也一模一樣。要不是存在著漫長的時間差距,和活生生的現實感,我們的市委書記肯定認為自己背晦倒黴,大白天碰見鬼了。

韓潮馬上想起,這人大概就是劉釗在一次會議上提到過的,來臨江旅遊的奧立維·康德拉季耶夫了。

他應該是伯爵的孫子。

可外國人的年齡不太好估,究竟是四十幾,還是五十幾?韓潮拿不準。他發現,洋人在壯年到暮年這個階段上的差別,不像中國人明顯。在咱們這塊寶地上,隻要年歲一過半百,很像秋後的莊稼,一天一個成色,老起來可快了。

可不麽?連當年那個國高生、警察局長的少爺、當過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在勞改農場戴過腳鐐的劉釗,浪費了大好青春以後,也都五十出頭了。